眾人直呼內行。
要不說你們老賈家這個姓氏就給人一種老銀幣的感覺。
“明公以為如何?”
陸沉舟緩緩點頭,跟他初步的謀劃大致相同。
“以你之見,總鏢局該設於何處?”
賈三假裝沉思了片刻,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設在城中?”
陸沉舟搖搖頭道:“不妥。”
“城中耳目眾多,常言道言以洩敗,事以密成。”
“如果起事,裡應外合固然很好。可一旦腹背受敵,屆時恐將難以力挽狂瀾。”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打算將總鏢局就設在村子裡。”
陳大山重複了一句:“在這?”
賈三藏起了不露痕跡的笑容,其實這也是他的想法。
一個合格的下屬,要學會把出風頭的機會交給上級,而不是炫耀自己。
“大業初啟,首先要學會隱藏鋒芒。”
“石城裡三面環山,道路四通八達,遠處又是平原地帶,一眼便可看清。”
“若是將來旱情嚴重食不果腹,賊寇定來襲村,我們尚有保命之手段。”
親人都在這裡,想要全部搬走,會引人注目不說,大家心裡都有忌憚。
“而且依靠大山,我們也能藏與其中,以便練兵。”
陸沉舟思索片刻,拍板決定:“明日賈三,霍虎,韓成功,楊燕隨我進城。”
“其餘人除了大山留守村子之外,其餘人員兩人一組,前往附近的村子召集工匠,把鏢局造起來。”
“包吃包住,一天三餐,月錢一兩。”
先別說月錢,單純的包吃三餐已經就是頂級。
這年頭,當兵都沒這個待遇。
賈三已經可以想到人滿為患的場面了。
看著眾人疑惑的表情,陸沉舟補充了一句,餵了一顆定心丸。
“到時候只要貼出訊息,酒香不怕巷子深,遲早會吸引人過來。”
又商議了一些事宜,眼看天色已晚。
陸沉舟帶著眾人去地窖,每人領了七天的口糧,這是他前幾天用來掩人耳目的手段。
提著十斤的粟米,眾人慶幸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這些糧食都別省著,首當其衝要保證自己的體魄。”
下山路上賈三想起陸沉舟的吩咐,轉而說道:“明公說了,糧食問題今後不必擔心。”
“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千萬別走漏的風聲,誰敢洩密。”
賈三冷哼了一聲。
霍虎直接搭話:“大家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要是活不成了,那他全家都別想好活!”
眾人心知肚明,答應之後紛紛往自家趕去。
賈三剛準備回家,就被憂心忡忡的陳大山拉住了衣角。
“三哥,你說明公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讓我跟你們進城?”
“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嗎?你可得給我出個主意啊!”
賈三苦笑道:“說你有勇無謀,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看不懂。”
“明公這是打算把你培養成心腹啊!”
“為什麼單單留一下你一個?還不是相信你的人品。明公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裡了,你說說這不是心腹是什麼?”
看著陳大山後知後覺地嘿嘿一笑,賈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你啊,還是多讀點書,回去跟老爺子好好學學。”
“難不成日後上了戰場,軍令上寫了什麼都看不懂,還怎麼當五虎上將。”
話分一頭。
送別了賈三等人後,陸沉舟安排了夜班巡視的人員。
宋大寶和林三。
林三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一張國字臉正氣十足。
其實力與宋大寶不相上下,綽號開碑手,乃是家傳武學。
另一位黃二,單名一個永,家中行二,憨厚老實。
早年間在碼頭抗糧,生得也是虎背熊腰,也是三人之中飯量最大的。
他和楊燕被安排到了白班,因為明天陸沉舟打算帶楊燕進城,這小子綽號飛毛腿,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也方便聯絡。
送兩人下山之時,一人又送了十斤的粟米。
畢竟人家都把家眷送過來了,送上門收買人心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錯過。
注意到了身後羨慕的宋大寶跟林三,陸沉舟不是那種厚此薄彼的人,告訴他們每人都有,又讓兩人感激涕零。
次日,晌午時分。
赤地千里的官道在正午烈日下扭曲蒸騰,龜裂的土壤如同垂死者的指節。
道旁蜷著一具孩童屍首,皮肉早被野獸啄淨,肋骨間卡著半枚青黑指印,許是昨夜又有餓瘋的流民來刮骨縫裡的殘脂。
另一旁的山頭之上,陸沉舟一行人在躲在陰涼處避暑。
這是楊燕說的捷徑,能夠快速抵達縣城,且不易碰到行人。
賈三手中捧著竹筒,裡面全是清澈無比的山泉水,望著遠處官道上忽然喊了一聲。
陸沉舟收起竹筒,順著賈三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官道上揚起的煙塵,原本死氣沉沉的流民的隊伍立馬作鳥獸散。
“慶陽府的官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霍虎瞧了一眼,又眯起了有眼看向了賈三,疑惑道:“三哥怎麼知道是慶陽府的?”
那馬隊中豎立的大旗,赫然是小篆黑字:慶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