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陳海洋的心依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盪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躺在炕上,翻來覆去。
腦子裡全是那些手錶、相機,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的外國鈔票。
這些東西,就像一座沉睡的金山,如今被他喚醒。
但如何將這座金山安全地變成能流通的現金,才是眼下最大的難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如此大量的稀罕貨和外匯,一旦露面,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
引來的麻煩,恐怕會無窮無盡,甚至可能招來牢獄之災。
這個年月,對這些東西的管控,嚴厲得超乎想象。
“必須去外地。”
“去那些訊息靈通、魚龍混雜的大城市,尋找真正的‘地下渠道’。”
陳海洋的腦海中,一些來自前世的模糊記憶碎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依稀記得,在那個商品經濟剛剛萌芽,管控卻依舊嚴格的年代,各大城市都存在著或明或暗的“黑市”。
那裡,是各種稀缺物資、管制商品乃至外匯的集散地。
風險與機遇並存。
也只有在那裡,他手中的這些“燙手山芋”才能變成實實在在的啟動資金。
接下來的幾天,陳海洋表面上如常,每日照舊修補漁網,似乎在為下一次出海做準備。
暗地裡,他卻在悄悄做著遠行的準備。
他先是將那些手錶、相機和收音機分門別類。
用最柔軟的布料精心包裹,避免任何一絲劃痕。
再用油紙層層包好,隔絕潮氣。
然後,和港幣美金一起小心翼翼地塞進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舊旅行包裡。
這旅行包,還是他讀初中時用的,又舊又破,誰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告訴李雪婷和父母,要去鄰省看看。
藉口是聽說那邊有些特殊的漁具和捕撈技術,想去學學,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門路。
可能要去十天半個月。
陳建國和王桂芝雖然有些擔心他出遠門,畢竟兒子以前很少離開這麼久。
但想到兒子如今的本事,以及他帶回來的那些實實在在的漁獲,也便點頭同意了。
只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萬事小心,注意安全。
李雪婷的眼神裡滿是擔憂,卻也帶著一絲期待,她默默地為他收拾了換洗衣物和一些乾糧。
揣一顆七上八下、既緊張又興奮的心,陳海洋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他沒有選擇那些最繁華、目標也最大的大都市。
而是根據前世記憶中對這個時代的一些印象,挑選了幾個以輕工業和對外貿易聞名的沿海省份的二線城市。
這些地方,通常黑市更為活躍,管制也相對“靈活”,更容易找到門路。
第一站,閩省榕城。
綠皮火車哐當哐當,載著他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
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住下後,陳海洋並沒有急於行動。
他深知,這種事情,越急越容易出紕漏。
他先是花了兩天時間,裝作一個初來乍到的普通遊客。
在城裡四處閒逛,熟悉環境。
尤其是一些老舊的商業街區、廢品收購站附近,以及當地人俗稱的“鬼市”,那些凌晨或黃昏時分自發形成的臨時交易市場。
他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豎著耳朵聽著各種南腔北調的交談,捕捉著那些隱晦的詞語和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