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印雖然不能直接幫他找到黑市,但那種對環境細微變化的感知能力,以及對人心微妙情緒的洞察,讓他能更快地察覺到哪些地方“不對勁”,哪些人“有問題”。
哪些眼神中,藏著不為人知的交易。
終於,在一個黃昏。
在一個魚龍混雜的舊貨市場,他透過一個兜售各種“內部票券”的黃牛販子,幾經輾轉,小心試探,終於搭上了一條線。
那黃牛起初還愛答不理,直到陳海洋不經意間露出兩塊“梅花”表,對方眼神才亮了起來。
在一處燈光昏暗、瀰漫著廉價菸草和濃重汗臭味的茶樓後院,陳海洋見到了第一個潛在的買家。
那是個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眼神卻異常精明的中年男人。
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袖口磨得起了毛邊。
人稱“四眼吳”。
“小兄弟,聽說你有好東西?”四眼吳呷了口濃得發苦的茶,慢條斯理地問道,鏡片後的眼睛細細打量著陳海洋。
陳海洋沒有直接回答,他知道這種時候,話說得越少越好。
他只是從包裡取出一塊用乾淨手帕包好的“梅花”表,輕輕推了過去。
四眼吳拿起表,對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最後一縷夕陽餘暉,仔細端詳。
甚至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邊緣已經磨損的銅殼放大鏡,看得極其認真。
錶盤,指標,背殼的刻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空氣彷彿凝固了。
半晌,他點點頭:“品相不錯,是真貨。你有多少?”
聲音依舊平靜,但陳海洋從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中,感知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不多,也就幾塊。”陳海洋故作輕鬆地說道,實則手心已經開始微微冒汗。
他想起前世的一些經驗,黑市交易,最忌諱露怯和貪婪。
你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對方反而越不敢輕易拿捏你。
接下來的交易,更像是一場無聲的心理博弈。
四眼吳不斷試探他的底價,旁敲側擊地打探他的貨源。
陳海洋則表現得不卑不亢,既流露出急於出手換錢的意圖,又不顯得過分迫切,彷彿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並非性命攸關。
最終,他以一個略低於心理預期,但在當時黑市行情中已算公道的價格,將五塊手錶賣給了四眼吳。
錢貨兩清,四眼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小兄弟,以後有好東西,還可以來找我。”
陳海洋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迅速離開了那間壓抑的茶樓。
第一次交易成功,雖然數額不大,卻讓陳海洋信心大增。
也讓他對黑市的運作模式,有了更直觀、更深刻的瞭解。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他如法炮製,輾轉粵省、浙省的幾個城市。
他從不將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每次只拿出一小部分貨物,分別與不同的買家接觸。
那些進口相機和收音機,他找到了一些專門倒騰“洋玩意兒”的販子。
過程有驚有險。
有時遇到老奸巨猾的買家,企圖用各種手段壓價,或者旁敲側擊打探他的底細。
都被他憑藉著潮汐印帶來的敏銳感知,和兩世為人的經驗,以及恰到好處的強硬與退讓,巧妙化解。
有一次在粵省一個破敗的倉庫裡交易相機,對方來了三四個彪形大漢,言語間頗多威脅。
陳海洋表面平靜,心中卻已將退路和周圍所有可利用的“武器”都盤算了一遍。
最終,他只是冷冷地盯著對方的頭目,說了一句:“貨在這裡,錢到位就拿走,不到位我就帶走,多餘的話不必說。”
那份出乎意料的鎮定,反而讓對方有些捉摸不透,最終還是按規矩完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