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車在那邊，”姚思芳拉住徐朗。
徐朗低頭看了眼在自己手臂彎的手，心情複雜。
蘇英傑說的對，他跟他確實不能比。
不是自卑，而是看見自己深愛的女人不能享受榮華富貴，身為一個男人心裡確實不好受。
再者姚思芳還沒跟蘇英傑分手，自己能在哪個立場佔用姚思芳的時間?
想了這麼多，徐朗神色淡了下來，抬手準備把胳膊上的手拉下來。
還沒碰到，蘇英傑的聲音從後面冷不丁的想起:“芳芳，我們是男女朋友吧，為什麼現在讓你跟我去吃個飯你都不願意，卻要陪別的男人？”
姚思芳單薄的後背微微一顫，她把手從徐朗胳膊上拿了下來。
那一瞬間徐朗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但是結果卻出乎意料。
姚思芳回頭，顰著眉，說:“之前出了點事，徐朗為了幫我受了傷，我陪他去醫院換藥於情於理吧。”
她的語氣有點冷淡，讓蘇英傑無話可說，只垂下眼簾，眸子裡裹上一層陰灰，看不出在想什麼。
“你先回去吧，吃飯以後也可以一起，之前我們不是也天天吃飯嗎？”姚思芳看見了蘇英傑眼底的變化，但是卻假裝未見。神情自若的扭身抓著徐朗的胳膊往車那邊拉。
蘇英傑也沒阻止，眼神陰暗的看著姚思芳跟徐朗上了車，隨後揚長而去。
車上，氣氛逐漸尷尬。徐朗低頭看著自己掌心，一大堆話堵在嗓子眼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偷偷瞄了眼旁邊認真開車的姚思芳，完美的側顏，明亮的眼神，和修長白皙的脖子。一切看起來有種乾淨、利落的美。在他眼裡，姚思芳就是這麼完美。
可剛才她的話想鼓聲在耳朵邊持續打著點，難道她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出手相助才願意陪自己去醫院換藥的嗎?
“其實受傷的原因也不是因為你。”徐朗小聲說，在一直安靜的車內，顯得十分倉促的一句話。
姚思芳轉動著方向盤，淡淡回答:“是不是因為我我自己看的出來。”
“……”
這下徐朗徹底找不到話說了。就這樣沉默著一路來到了醫院樓下。
姚思芳在路邊停了車，讓他先進去掛號，自己去地下室停車。
徐朗點頭，在前廳排了一會隊，等剛把號掛完，就看見姚思芳從大門口走了進來，看了眼他手中的單子:“好了？”
“嗯。”
“走吧。”
病房裡上藥的時候，徐朗讓姚思芳現在外面等著，不是因為思想封建，還有個男女有別什麼的，只是不想讓姚思芳看見自己傷口。
姚思芳站在病床邊猶豫了下，一直盯著徐朗片刻，最後猶豫著磨了磨腳尖，出去了，就靠在門外旁邊的牆壁上等著。
腳跟還沒站穩，病房裡就傳來徐朗一聲痛呼，雖然已經極力壓制，但是聲音還是很尖銳。
“徐朗，”姚思芳控制不住身體，叫著他的名字，還是衝了進來，看徐朗袒露著上半身，一手攥著被子，緊擰著眼角，一臉痛苦的樣子，心裡也很不是個滋味。
徐朗用力將眼睛擠出了個縫隙，看見姚思芳進來了，下意識把肩膀側了側，牽扯的扯出一抹笑:“沒事，一會就好。”
他這樣子可不像是沒事。姚思芳搓了搓手心，在徐朗忍不住再一次痛呼起來的時候，衝過去，雙手壓在徐朗肩膀上，臉就對著他斜上方。
徐朗嚇了一跳，抬頭對上那雙黑眸，那清亮的眸子彷彿一面明鏡，清晰將自己的模樣映入眼中。
兩人的距離很近，面對面，呼吸都交織在了一起，不知不覺間曖昧不清起來。
徐朗徹底沉淪在了那雙眼睛裡，連身上的疼痛都忽視了，就這樣呆呆的看了許久。對她的心意像水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上眼球，裹住了一雙眸子。
他動了動嘴角，嘴裡脫口而出:“芳芳！”
姚思芳渾身如觸電般的感覺，心臟也頓時漏了半拍。察覺兩人現在氣氛微妙，趕緊挪開視線，正好看見醫生已經上好了藥，正在拉扯繃帶，就連忙把手縮了回來，彆扭的乾咳兩聲。
好巧不巧，兜裡的電話符合時機的響了起來，她一邊乾笑著拿出包裡的手機，眼神輕如燕從他身上躍過:“我出去接個電話。”
話落，腳步倉促而去。
徐朗收緊手心的被子，眉頭擰成川子，看著門口，只覺得胸口被一塊東西堵著。
她腳步飛快的往醫院樓梯口而去，耳邊都是自己急促火熱的呼吸聲，在逆風的情況下撲了一臉，臉頰也燙的熱乎乎的。
一道，她腦海中都只有剛剛跟徐朗四目相對的回憶，連手心裡一直不厭其煩的響著的電話音都忽視了。
等到了樓梯間，她靠著牆壁，仰頭深呼吸一口，才侃侃平息了躁動的氣息。低頭看手機上的電話，備註是“媽”。
“喂?媽。”接通電話的瞬間，沉重的心情也隨之而來。
“哎，芳芳，你打點錢過來。”
姚思芳眉頭一蹙，問:“之前不是打過很多了嗎？”
“哎呀，你也不知道你那個弟弟，上個月的生活費都被你那個好堵的弟弟填空了。”
話雖如此，她媽理所當然的語調卻並沒有因為這事感到惋惜或者氣氛，說完後還繼續讓她再打點錢過來。
姚思芳聽的一肚子氣，捏緊手機低吼:“你們就不能不給他嗎？”
“哎，芳芳，你別生氣啊，你弟弟也是年輕氣盛不懂事才做出這些事，這邊都已經這樣了嗎?你再打點錢過來，這次我一定不會給他去玩怎麼樣？”
若是第一次見好了，這都第幾次了?
姚思芳仰頭靠著牆壁心寒的閉上雙眼，她所向往的，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實現。
“喂，芳芳，你在聽嗎？”
她許久沒回答，電話那邊急著催促。
“我在，這次我也需要錢，沒有多的。”姚思芳嘆了口氣，目光悠悠的盯著前面一路往下的臺階下。
以為這樣就可以拒絕了，沒想到自己的媽語調猝然變了，陰陽怪氣的:“不肯給就直說，扯這些慌。我也是造了孽，才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以前生你養你的時候不知花了多少錢，現在倒好，問你要點錢就給老人甩臉色。”
越說越起勁，最後還隱隱能聽見對面的低泣聲。
姚思芳頓感無力，肩膀上彷彿壓下了沉沉的石頭，她怎麼也擺脫不了。
“好了，我待會打給你，這次不要給他拿去賭了。”姚思芳妥協了，聲音竟顯無力，感覺站在地面山的雙腳都開始發軟。
母親那邊瞬間眉開眼笑，討好性的連連答應。
最後對方連一句關心自己的話也沒說，只讓她趕緊把錢打過來，隨後快速掛了電話。
姚思芳茫然的拿下手機，盯著介面上通話三分鐘，心裡一陣酸一陣涼。
“芳芳？”
上面傳來徐朗的聲音，姚思芳猛然抬頭看去，同時捏熄螢幕，吸了口氣應道:“好了嗎？”
“嗯。”徐朗目光飄忽，雙手在褲兜子旁邊搓了兩下，神情極度不自然的走了下來，來到姚思芳面前。
男人身板很直很高，投下來的陰影足矣把姚思芳整個人包住，眼前微亮的光也被擋住了。
“那個，芳芳，我想了很久，雖然我確實在比不上蘇英傑，也沒辦法給你榮華富貴的生活，但是從我的個人觀來看，我覺得生活不一定需要的是錢，所以……”
他很緊張，說話的時候不停的捏手心，手心被捏了一片溼汗，也不太敢對上姚思芳的視線。
但是說到最後時，彷彿所有的勇氣都上來了，他猛地抬起頭，像獵人的目光，精準的擒住姚思芳的目光。
姚思芳心裡咯噔一聲，心跳緩緩加快。
“我雖然也掙扎過要放棄你，因為我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愛情本來就很自私，我覺得若是這種感情我一直不說，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所以我想說，我喜歡你！”
天知道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用盡了多大的勇氣。若不是之前在病房的那一瞬間，他清晰的肯定了自己的感情，現在估計還沉浸在自卑、無力的心情中。
但是說出來後，發現渾身意外的輕鬆了，換來的確實緊張與期待。
姚思芳臉上一熱，奇妙的感覺在胸口蔓延，那種感覺好比踩在輕飄飄的雲朵上。她知道自己是開心的，但是腦海中快速閃過剛剛那通電話，母親說的那些話，無力與煩躁把那份開心毫不留情的擠壓了下去。
徐朗的情況她再明白不過，自己也是比比皆是，怎麼能拖累他?
有些時候不是有感情就對了，她不得不對現實低頭。
姚思芳低頭嘆息一聲，那一聲讓徐朗的心都吊起來了，眼睛睜的大大的，時時刻刻盯著姚思芳，生怕錯過一絲情緒。
可是最終，他還是難逃那個結果。
“對不起，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們不合適。”
一字一句，如同釘子重重紮在他心頭，那種疼痛遠比自己剛才上藥時還要瘋狂。他彷彿被人下了定身術，臉上的笑容凝固著，身體也僵硬的立在原地。
“你回去好好休息。”姚思芳扭頭淡淡道，隨著她的動作撇下來的頭髮把那雙眼睛遮住，一點情緒都看不見。
說完，與徐朗擦身而過，腳步聲也在身後漸行漸遠。
徐朗合緊嘴唇，呵呵笑了笑，靠著牆壁抱著頭蹲了下去。
樓梯上方，早就在旁邊停留許久的徐母轉身站在上面看著自己傷心頹廢的兒子，心裡也很難受。但是這結果她早就知道了，無奈自己兒子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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