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交易，太誘人了。誘人到散發著一股子腐爛的甜膩。李軒楓沒有立刻回答，他腦子裡那根名為“懷疑”的弦，已經繃緊到了極限。這女人和鍾翰，就像是兩個推銷員，一個賣給你一把能開啟所有鎖的萬能鑰匙，但要你一條胳膊；另一個則遞給你一盒火柴，告訴你燒了房子就能擺脫鎖的煩惱。可如果，他們倆賣的根本就是同一把鎖呢？
“你怎麼知道田哲的弱點？”李軒楓反問，聲音壓得很低，他盯著那個靜止的頭像，彷彿要穿透螢幕，看到背後那張真實的臉，“你和他，或者說，和‘方舟計劃’，到底是什麼關係？”
銀魅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慵懶。“我只是個喜歡收集‘秘密’的商人，李軒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情報，貨真價實。”
她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試探，這本身就是一種更高階的傲慢。
“考慮一下。我的耐心，和門外那個大傢伙的耐心一樣，都非常有限。”
話音落下的瞬間，螢幕暗了下去。
那聲“滴”響帶來的短暫希望，連同那張頭像，一同消失了，只留下比之前更濃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信任她嗎？一個連臉都不肯露的神秘女人？她的目的呢？一個信標碎片，真的只是為了“資料取樣”？這聽起來就像一個駭客說自己入侵國防網路只是為了測試一下自家的防火牆。
“轟——！”又是一記重擊，合金門上那道最大的裂縫，又擴大了幾分。
“老大……”王胖子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在李軒楓和鍾翰之間來回打轉，一臉的便秘表情。
就在這時，一直靠在牆角，用個人終端給自己處理傷口的韓心棋，突然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虛弱，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這團亂麻。
“或許……”她抬頭，那雙因為失血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屬於技術人員的、瘋狂而理性的光芒，“或許，我們可以兩個計劃都要。或者說……利用一個，來完成另一個。”
韓心棋的聲音，像一根生了鏽的探針，戳破了這間能源中繼站裡凝固成膠狀的死寂。
“鍾翰的‘熔斷’……它是個能量泵，一個能瞬間把整個方舟的心臟抽乾的巨型能量泵。”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失血讓她的嘴唇毫無顏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駭人，像兩簇在黑暗中被強行點燃的鬼火。“而銀魅手裡的‘弱點’，是一顆子彈。一顆能精準打穿田哲那狗屎邏輯的，資料子彈。”
她停頓了一下，劇烈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胳膊上的傷口。
“我們有泵，有子彈，但我們沒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