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崢思緒飄遠，原來喬芷芸已經死了快整整一年了啊……他和喬芷溪結婚竟然也這麼久了。
這一年，對於他來說，有時像一輩子那麼長，有時又像是隻過了彈指一揮間。
喬芷芸剛下葬的那段時間裡，喬芷溪恨不得每晚都逼他跪在她的墓碑前磕頭贖罪。他那時心還沒死，總會跟她辯駁、爭吵，每次不弄得頭破血流，他不肯罷休。
可現在……
算了。
喬芷溪這天卻好像並不打算折磨他，她鬆了手，沒有如往常一般陰晴不定，車內只有壓抑到極致的寂靜。
沒過多久，車子停下。
喬芷溪只看了他一眼，便邁開雙腿走到了前方，傅崢斂眸跟了上去。
直到在那個熟悉的墓碑前站定，喬芷溪才緩緩說道，“今天，是我把芷雲找回來的日子。”
傅崢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喬芷溪將一大捧白玫瑰輕柔地放到墓碑上，然後又筆挺地站直了身體，她的視線落在虛空的一處，沉沉開了口。
“我以前從沒跟你說過。小時候，我有一次帶著芷雲出去買東西，卻不小心把她弄丟了。那時候她才四歲，我擔心得成夜成夜地睡不著覺。我自責，恨不得走丟的是我自己。”
喬芷溪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主動跟別人提起這些過往，甚至不合時宜地感到一絲赧然。
“整個喬家，沒有一天放棄過尋找她，可仍舊過了整整十年，我才找到她。”
喬芷溪偏頭看了看傅崢，就像過去無數次她望向他的目光一樣，不帶任何雜質，似乎只是想和他好好說說話。
“你知道嗎，她走丟的時候跑步都跑不利索……可回到喬家的時候，身高已經長到我下巴了，瘦骨嶙峋、渾身是傷，就好像這十年來一頓飽飯都沒吃過似的。。”
“那天我一開門，就看到她一動不動地倒在喬家門口。管家都以為她是哪裡來的乞丐，可我心裡就有一種預感，她是我妹妹。”
“那之後的時間裡，我每一天都在盡我所能地補償她、滿足她，我欠她的，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
傅崢一震，碰上喬芷溪帶傷的眼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一直以來都只知道喬芷溪對她妹妹言聽計從，百般呵護，對一個女孩子甚至比對明遠一個男孩還要好，卻從來不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可是他又不懂。
這些話過去喬芷溪都從來沒有向他講過，現在告訴他又有什麼意義，是想讓他更愧疚麼？
傅崢偏頭沉沉地把目光投向了空中。
這一刻，他就好像一個安靜的聆聽者，跟陣陣拂過面頰的微風細雨一起，只是聽著喬芷溪的低聲訴說。
天空中就像被灑了一把水墨，淺淡的陰霾完全遮住了天空的碧藍，寂靜沉冷。
耳邊是喬芷溪的聲音——
“傅崢，你沒有弟弟妹妹，可能體會不到我那種悔恨的心情。但我只想說，我失去妹妹的痛，不比你失去孩子少……而這種痛，你讓我經歷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