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升職了，被任命為班長，一幫伢崽子們與王老師藏貓貓、躲迷迷，卻對瑩瑩俯首貼耳、唯命是從。為了幫助同學們學習數學，瑩瑩領著二狗、三醜、二歪等一幫小男生，從學校旁邊的大柳樹上擗下好多柳枝，斬斷成一截截柳棒棒，在學習加減法的時候，不再數手指腳趾，改用數柳棒棒。二狗、三醜、二歪等小同學如同醍醐灌頂、幡然醒悟。農村娃子的智力一旦被開發出來，又如同洪水決堤而一發不可收拾，變得猴精猴精的。
幾場小雪開始飄飄灑灑，一漂一灑就到了年底，瑩瑩這個班的成績在全鄉年終會考中拿到了第一名，王老師在全鄉教師面前戴上了大紅花。不好的訊息是，瑩瑩的媽媽到鄉下來了，她要帶著女兒回城過春節。
二狗、三醜、二歪不捨得瑩瑩，叮囑她春節後一定要早早回來，他們三跑到清漪河面上，砸開薄薄的冰層，罐頭瓶裡放上誘餌，花費一天的時間，捉了兩大海碗河蝦；二狗、三醜又抬著二歪家的竹梯子，掏遍全村麻雀窩，摸遍清漪河堤上的喜鵲巢，弄了一大海碗鳥蛋。三人滿頭大汗趕上瑩瑩媽的吉普車，六隻小手奉上孩童金子般的心：河蝦、鳥蛋。
瑩瑩媽盯著六隻髒兮兮的小手，三個花裡胡哨的小臉蛋，扭過頭悄悄拭去厚厚眼鏡片下的淚水。瑩瑩揮著小手說道別，揮著揮著就飄出了視野……。
年底了，老河灣村的人不再十里八村遛達著聽戲，晚上吃完飯便聚集到小村中央聽大狗的錄音機，《沙家浜》、《小二黑結婚》、《智取威虎山》、《楊家將》、《呼家將》、《白蛇傳》、《紅燈照》、《天仙配》……，亦有音樂葫蘆絲、二胡、琵琶等等。一會把大家帶到殺聲震天的戰場，一會把大家帶到了古巷小鎮，一會又把大家帶到了青樓妓院，大狗把他所有的磁帶挨個放了一遍，直到大年三十晚上。
“過年嘍，過年嘍......。”村裡的小伢崽子們穿著新衣服，放著鞭炮，歡鬧著，奔跑著；村東頭的鞭炮響完，村西頭的鞭炮連著響，接著轉到村中央，一陣勝似一陣，那是農家在下過年的餃子。
大狗、二狗跟在爹爹屁股後面，挨家挨戶地拜年，拜完嬸子，拜大娘，拜完爺爺，拜奶奶，再進祠堂拜祖宗；之後，二狗就完全解放了，像撒歡的小野驢，與三醜、二歪一頭扎進了清漪河堤，那裡是他們的天地。
他們把鞭炮塞進見不到底的黑窟窿裡，隨著悶響聲，看那冉冉升起的煙霧捧腹大笑；把鞭炮插在狗屎、驢糞上，隨著脆響聲，看那迸飛四射的糞花哈哈大笑；更會把鞭炮拽到河面的薄冰上，看那水花四濺，會一起對著冽冽寒風撒尿，任憑黃色的尿水濺的滿頭滿臉，樂此不疲，重複做著相同的頑劣遊戲，從來不嫌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