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了,改革的春風吹遍了大江南北,也吹到了祖國的倚角旯旮,春妮可以明目張膽地養兔子了,她的那隻母兔子是英雄媽媽,一下子為春妮生出十隻小野兔,春妮下地割野草,上樹擗樹枝,精心餵養這十多隻兔子,出生不過十幾天,小野兔就可以圍著兔媽媽來回玩耍了。
大狗回來了,光著頭,手裡提著一網兜蘋果,屁股後面追著一群村裡的伢崽子們,二狗見到大狗興奮地牽著手轉圈,大狗高興地掏出蘋果分給二狗和村裡的娃子,二狗咔呲一口啃掉半個蘋果。春妮自從見到大狗就冷若冰霜,大狗的蘋果她也不接,春妮從心裡恨他給家庭帶來了災難,在父母駝背的腰上又加快石頭。
大狗深深地跪在父母面前,千言萬語也表達不出對父母的愧疚,二狗娘撫摸著大狗的頭說:“兒呀,你提前出來半年要感謝黨的政策好,咱以後不要再瞎折騰了,咱這窮家僻院受不了大折騰,老老實實種地那才是咱的本份。”
二狗爹抽著老旱菸,不時地咳嗽幾聲,“你那媳婦也黃了,以後不要再去糾纏人家,咱得有自知之明。”
大狗雖然做好諸多壞結果的準備,但對這個感情上的五雷轟頂,仍然無法承受,那種支援他對美好幸福生活嚮往的理念頃刻間倒塌、磚瓦皆碎,他默默流出了痛苦的淚水、淚流滿面。
大狗心中仍僥倖著準媳婦不會對自己這麼絕情,準丈母孃也不會翻臉不認人,畢竟他為她們那個家出過諸多苦勞,他要悄悄地趕去那裡看個究竟。
田間的麥子已經全都收割完,只留下黃色的麥茬,大狗急走在濮濮塵土的鄉間小道上,迎面碰上南邊村莊裡走出來一群迎親的隊伍,他們打著鑼鼓,吹著嗩吶,歡歡喜喜地向前走來。領頭的是個黑瘦的小夥子,牽著一輛披紅掛綵的馬車,馬車上坐著新媳婦,一串串鞭炮在鄉間的小道上“噼哩叭啦”地響過,鑼鼓隊便甩開膀子“鼓鼓咚咚”地敲打個不停;吹嗩吶的漢子兩腮鼓起,滿臉冒油,“咿咿呀呀”地吹,聲音纏綿不絕,悅耳動聽。
新媳婦穿著紅棉襖,紅棉褲,頭戴大紅花,笑靨如棉花,像一朵狗尾巴花。大狗遠遠地看見她正是自己的準媳婦,那往夕的柔情似水歷歷在目,那昔日的山盟海誓猶在耳旁環繞,今宵均已灰飛煙滅,化作簇簇浮雲;大狗死心了,傷心欲絕,痛不欲生。正應了:
昔日還是自家人,
今夕已作他人婦。
悲歡離合多弄人,
人間造化天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