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手摸到了一個冰涼涼的東西……惠星呆若木雞,側臉細細的絨毛都樹立起來,脖頸上冒出一片小荊棘。
這到底是什麼?
左央也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好像眼神兒在問她到底是什麼,惠星連動都動不了,甚至連掙扎都忘了,只覺得那冰涼的東西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像是蟲子,又像是電流,反正在不停遊走,順著自己的指尖兒迅速蔓延全身。
“哈哈哈!”左央突然大笑一聲,打破了恐懼的氣氛,只見他攥著惠星的手將那東西拿下來,藉著緩緩升起的朝陽,惠星看到自己手裡拿著的……是一個小金屬片兒,左央得意的聲音在一旁註解,“看到了吧,厭勝術,就是它。”
惠星端詳著金屬片,它太老了,已經看不出當年的面貌,似乎是銅的,兩層,手指壓下去的時候,發出短暫而悅耳的一聲響。
就這個?惠星覺得難以置信,“這個?會是厭勝術?”
左央也不解釋,只是將金屬片放在窗邊,清風襲來,那詭異的聲音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全然消失了恐懼的氣質,倒是有幾分悅耳。
“就這麼簡單?”惠星不太敢信,那傳得神乎其神的厭勝術,就只是嚇唬人的小把戲?
“厭勝術只是一個名字,我們管它叫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古代匠人的武器。”
左央望著小樓,斜屋頂的天窗外,有風吹來,刷著淡綠色油漆的木頭窗稜微微擺動,好像在回應左央的思緒,窗戶左右搖擺,對映著裡面的景象也在不停晃動,左央好像看到了過去的木匠師傅,看到他們圍在一起,看到他們不甘讓這座小樓被日本人佔領,最終商量出厭勝術的對策。
看起來好像只是不足掛齒的雕蟲小技,但就像左央所說的,這是他們的武器,是他們反抗的方式。
這些建築裡有太多故事,那些生活在裡面的人雖然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但建築還在,建築裡的一磚一瓦,都有他們的思想,有他們的影子。
“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學這個嗎?”
惠星這才明白,原來左央想告訴自己的,是這個,她早該明白,在左央對待錫海模型的執著中,其實已經表現出來了。
如果左央剛才的問題是一道閱讀理解題,那麼,惠星已經想到了他想聽什麼樣的答案,自己大可以告訴他,什麼參加比賽、學古建築就是因為熱愛……
可惠星盯著那個標準答案看了片刻,卻選擇了另一種答案。
她不知道是否能讓左央滿意,但至少那是真的。
“我不想輸給我爸。”
“嗯?”
“為什麼學這行的原因,雖然沒你那麼高尚,但是就這麼簡單。”
“不是程一蠡?”
左央腦子還沒反應過來,這話已經脫口而出,而對面惠星也不假思索地笑了。
好像是冷笑?怎麼又好像有點兒苦澀?
“你要說程一蠡,也算,”反正已經坦白了,惠星覺得不妨坦白到底,“他也算敵人,和我爸沒什麼區別。”
程一蠡為什麼要和惠星分手,在那些追在程一蠡屁股後面的女生嘴裡,已經編輯出了無數種版本,惠星也有一個版本,但她從來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相比較她們那些奇葩的說法,惠星所知道的答案,更為不堪。
惠星見過程一蠡去拜訪惠紅建,她覺得程一蠡應該早就知道她和惠紅建的關係,然而那次拜訪之後,程一蠡就開始對她冷淡起來。
哦,應該是資訊不對等導致的態度轉折,這樣說,惠星一下就明白了。
“你是說,他剛開始追你是因為你是惠紅建的女兒,但他不知道你爸和你媽離婚了,所以後來知道了就要甩了你?”
惠星覺得很尷尬,“你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吧?”
“你早說啊!那咱們妥妥的就是一條戰線上的螞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