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知道我們每年要死多少將士，殺多少草原騎兵，才能換來你口中的

朱棣緩緩閉上眼睛，思緒隨信飄遠，彷彿又回到了一個月前的北地……

北風呼嘯，寒氣凜冽。

黃子澄剛到北平，第一次見識到這與江南截然不同的邊塞風貌。

他站在城頭遠望......這座城市，曾是元朝的舊都，如今卻是朱棣統領下的軍事重鎮。

城內街道整潔，百姓安居樂業，士兵巡邏井然有序，甚至有孩子在路邊衝士兵打招呼，毫無緊張。

黃子澄跟著一位軍士出了城，那人牽著馬，笑道：“黃大人，北地雖苦，但住久了，也有它的味道。”

黃子澄有些驚訝：“你是南方人？”

軍士笑了笑：“是啊，我跟著燕王來這北平，已經十六年了。”

......

黃子澄感到徹底絕望。

他從小在江南長大，沒怎麼在北方待過。如今才來幾天，就已經身心俱疲。

難道真的要像其他人一樣，在這鬼地方耗上十幾年，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一名將士走過來，對著他們這些新來的文官開口：

“皇上讓你們來北平，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像那邊那老頭一樣，犯了事被流放的。”

將士朝遠處一指。

黃子澄順著看過去，眼神一震，認出了那人......竟然是當朝禮部尚書趙茂！

“第二種，就是皇上希望你們來這兒，真正地瞭解一下戰爭。”

“什麼是戰爭？為什麼而戰？為了什麼戰？”

這些話黃子澄壓根沒聽懂，只覺得對方在說些雲裡霧裡的東西。

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他倒是聽清楚了：

“黃大人，你是哪一種？”

黃子澄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他不知道這是對方好心的提問，還是故意的諷刺。

他是黃子澄，洪武十八年的會試狀元，一進官場就被任命為太子的伴讀，那是多麼高的榮耀？

換句話說，從一開始，洪武帝就看好他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太子對他也不錯，還把他安排去教導二皇孫。

年紀輕輕，他雖然官職不高，但卻是宮中核心圈子的一員。

未來太子登基，他穩坐六部要職。

皇孫再繼位，他的位置更是隻高不低，甚至將來還能當上輔政大臣，成為皇帝最信任的人。

這種仕途，古今又有幾人能比？

黃子澄忽然想起夢中看到的那位權傾朝野、輔佐多代帝王的內閣首輔......楊士奇。

他暗想：我也該成為那樣的人。

想著想著，他走到了趙茂身邊。

趙茂比他早來一些時候，模樣早已大變。

沒了尚書的氣勢，反倒是神情麻木、整個人都變得冷淡如冰。

一名留著短鬚的將士走來，冷冷道：

“黃大人，你和趙大人都是舊識。”

“王妃有話，說這北平雖說不打算虧待你們，但你們來這裡，也不是來享福的。”

“三個月之內，好好看看北平的將士們是怎麼打仗的。”

“也該反省反省你們以前在朝堂上的那些發言。”

“什麼削藩，什麼太平盛世，說得輕巧！”

“你知道我們每年要死多少將士，殺多少草原騎兵，才能換來你口中的太平盛世？”

“幾千？幾萬？”

將士朝遠方指去：“看見那座小山了嗎？那是京觀，是用敵人頭顱堆起來的。戰場收尾的時候，常常就堆得那麼高。”

說完，他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