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跪得端正,額頭緊緊貼在地上。
蕭琚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似往日。
她會抬起頭,笑著喚‘陛下’。
蕭琚想停下腳步,隨便尋個什麼藉口都能讓她抬頭。
可——
不行。
今日衛確入宮。
他理當不近女色,更不應該對一個宮婢過於關注,不能讓衛確察覺。
罷了。
還是等下朝後。
蕭琚抬腳毫不猶豫地離開。
直到腳步聲消失,薑末才直起身,望著無人的殿門,心底像是破了個口子,空蕩蕩的讓人有些不適。
她爬站起來,一轉頭看見端著拂塵、悄無聲息站在身後的祁均。
“師——祁公公安!”
她屈膝請安。
祁均冷冷嗯了聲,瞥了眼她的胳膊:“不疼了?”
薑末怔了下,隨即揚起笑臉,“已經不疼了。”
祁均移開視線,語調恢復一如既往的陰柔刺耳:“還杵著做什麼?趕緊去書房裡幹活!”
薑末應下告退。
走了幾步後,她又停下來,忍不住朝後看了眼。
只看見了祁公公的背影。
今日的祁公公臉色看著不似那麼慘白,唇色也淡了許多,褪去了些太監男女莫辨的陰柔之態,看著陌生。
總之怪怪的。
薑末晃了下腦袋,進了書房。
一堆摺子已經送到,薑末著手開始整理,接著又灑掃撣灰。
今日是大朝會,陛下會回來的晚些。
等薑末幹完了活,外面仍是靜悄悄的。
她坐在窗前的小方桌出,從袖中取出昨晚繡成的囍字錦囊。
她的繡活不算太好,這會兒冷靜下來,看著上面粗劣的囍字,怕送出去只會讓陛下嘲諷幾句,還是算了。
不送了吧……
她攥著錦囊,趴在桌上。
昨晚才睡了兩個時辰,睡意直往上湧。
眼皮沉沉地耷拉下來。
連手中的錦囊掉落都不曾發覺。
*
京城衛家。
衛家雖代代鎮守邊關,但在京城也有一座老宅。
平日只有幾個家僕照看。
此次衛確回京,就住在衛家老宅,她即將嫁入後宮,父兄身在邊關抽不空回京送她出嫁,家僕擅作主張,將老宅掛上紅綢,每人都繫上紅腰帶,充作孃家人,熱熱鬧鬧地送衛確出嫁。
反倒衛確是穿得最樸素的。
甚至連她兩個貼身丫鬟都看不過去了。
“今日好歹是小姐您的大喜日子,您穿成這樣太俗了!怎麼也換件粉色的衣裳吧!”
衛確仔細地擦拭過長劍,收劍入鞘,交給丫鬟。
“錦姨的三年喪期還沒過,陛下是重情重義的,雖然明面上不說,但私底下肯定還在為錦姨服孝,我穿得不好。”
丫鬟掩唇笑:“小姐看著大大咧咧的,平時對衣裳首飾從來都不關心,沒想到心思如此細膩!”
另一個丫鬟湊趣道:“誰讓小姐要嫁的人是師兄呢~”
素來英武決斷的安遠將軍臉不禁紅了下,“不準說了!”
兩個丫鬟齊齊應是,最後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衛確也被她們的笑聲所感染。
想到今日自己就要嫁給蕭琚了,心中湧出喜悅。
視線偏移,看見門口站著一著宦官服飾的男人。
臉色白皙、唇色淺紅,五官過分陰柔。
站在門口不聲不響。
衛確抬手,兩個丫鬟立刻止聲。
她走到門口,看向宦官,拱手問道:“敢問閣下是——”
祁均端著拂塵,語氣平和:“奴婢是慶元殿大總管祁均,今日奉陛下口諭,代天子迎衛妃娘娘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