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薑末殿前失儀、捱了手板後,之後在書房侍候時,隔三岔五就要挨罰。
不是被罰站規矩、挨手板子,就是被祈大公公當著小太監的面訓斥。
哪怕薑末謹慎再謹慎、仔細再仔細,也逃不過責罰。
漸漸地,眾人都不再說薑末是殿前的紅人。
畢竟誰家紅人混到這種地步?
對此,薑末十分滿意。
明面上她成了眾人眼中的冤種,私底下卻仗著陛下時常要‘罰’給別人看,行徑愈發大膽。
比如大臣或被罵、或哭求,一旦開始下跪猛磕頭,薑末就悄悄出去‘假傳旨意’,讓鐵甲衛把人拖出去,嚴防死守,決不能讓陛下見到一滴血。
又比如獻王入宮,總喜歡藉機發揮抽打宮人,弄得血赤糊拉的。薑末就教宮人,一看見獻王抽鞭子,自己要比鞭子跪的更快!再加上大喊求饒,祈公公聽見了就會來相救。
起先眾人還不信。
祈公公手段狠辣,平時罰他們罰得最狠,豈會來救他們?
薑末半哄半騙兩人試試,果真應驗!
看著小太監們驚呆的目光,薑末恨不能得意叉腰——
瞧瞧,祈公公是好人吧?
蕭琚和祈均冷眼旁觀小宮女的這些小把戲,也沒戳穿她,直到小宮女在慶元殿裡混成了人人口中‘可憐但堅強’的典範後,她開始對蕭琚下手了。
陛下在生辰宴上雖沒像前世一般,受重傷罷朝一個月。
但今世的陛下處理朝政更拼了。
前世好歹還能睡上兩三個時辰,今世忙起來就直接宿在書房裡,睡上兩個時辰,起來繼續上朝、召見大臣。
一日三餐只能吃上兩餐。
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薑末勸了兩次,捱了兩次罰,無果。
就在祈均都以為薑末要放棄時,又見她進了書房,祈均饒有趣味地挑眉,收回離開的腳步,站在書房門口,揣著拂塵光明正大的聽牆角。
書房裡。
薑末拽著陛下的衣袖,咬著自己都覺得瘮得慌的調子,“陛下,夜深了,回後偏殿去歇息吧~”
蕭琚皺眉瞥了眼她的手,抬手抽袖:“鬆手。”
抽了下,竟一下沒抽出來。
小宮女噘著嘴,撒嬌道:“就不~”
蕭琚眼神嫌棄:“好好說話。”
“陛下不回後偏殿,奴婢就~一直~不~鬆手~”
“連孤都敢威脅?”蕭琚冷笑,張口叫人:“鐵甲衛,把她——”
“鐵甲衛不準出來!”
小宮女膽子忒肥,衝著梁頂叫了聲:“我是勸陛下去休息!陛下這樣沒日沒夜地批摺子,你們就不擔心陛下的身體?如果擔心就不準出來!”
蕭琚盯著她,陰鷙開口:“薑末。”他極少會叫她的名字,此時每一個字聽來都沾染了濃濃陰寒之氣,“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孤再說一遍,鬆手,出——”
咚——
鐵甲衛從暗處跳下,跪在地上聽候命令。
“奴婢就不!”薑末轉過頭,她知道眼前的陛下是真的動怒了,氣壓、眼神都如此可怕,但她強撐著底氣,強忍著眼淚,“陛下為天下、百姓操碎了心,恨不能一日掰成兩日來用,但陛下這樣拼命,透支的是您的身體,您能熬一日的夜,但您能熬一個月、一年、兩年?到時候您的身體會垮了的……”
薑末想起宮變之時,陛下蒼白的唇、虛弱的身體,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湧出來。
一邊哭,還一邊說:“奴婢知道天下離不了您……但、但您能就不能節制些麼,哪怕、哪怕一日能睡瞞三個時辰,就三個時辰,奴婢絕不會再來煩您……否、否則,”她狠著語氣,紅著眼眶、落著眼淚,“奴婢就在外長跪不起!”
小宮女哭得哽咽不止。
蕭琚重重抽回袖子,不帶情緒:“那就出去跪。”
小宮女似乎怔了下,隨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邊哭邊控訴:“陛下真的忍心麼?跪一夜會把人的腿跪壞的,奴婢就不能侍候陛下了!陛下好狠的心……嗚嗚嗚嗚……奴婢真心擔心陛下,陛下卻棄如敝履……嗚嗚嗚……等奴婢壞了腿,祈公公肯定會再找其他宮女兒來煩陛下的……奴婢……奴婢保證,只要陛下休憩滿三個時辰,就絕不會再煩陛下……您看,是不是留下奴婢更划算?”
鐵甲衛聽得驚呆了。
而薑末則因陛下沒有真的把自己趕出去,就知道哭這一招有用!使勁地裝委屈、哭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