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末從書房退出來後,眼淚哭完後,心裡的委屈也散了。
不論陛下是不是真的要趕她離開慶元殿,她絕不會離開半步。
上一世就是因為信了陛下的話,她一個人先走了,把陛下留在火海之中,那時候的陛下甚至還威脅她,敢回頭就殺了她……
她的陛下是最最溫柔的人。
卻會說最狠的話。
這一世她是立志要守護陛下的人,怎麼能被二十下小小的手板傷到?
收拾好情緒後,薑末繼續掃她的地,小裕子在御前當差,照顧茉莉盆栽的差事薑末就自覺接了下來,傍晚太陽落山後,又去澆了遍水。
她蹲在花盆旁,手指輕輕觸碰重新煥發生機的綠葉。
又想起了那一聲小茉莉。
面頰微微滾燙。
“小茉莉,你在陛下夢中成了個什麼樣的精怪啊……”
小宮女蹲在角落,對著一盆花低語。
夕陽籠罩在她的身上,乾淨的剪影溫柔而浪漫,像是由茉莉花幻化成的人形,只見潔白純粹,不染俗世塵埃。
這一幕,無意落入了帝王的眼中。
深邃幽暗的眼底,也因過分溫柔的霞光,照入了些許的光。
在那茉莉剪影動了後,帝王迅速後退半步,藏入黑暗之中,仍能從暗處看見小宮女抱著花盆離開的模樣,面頰微紅,眉眼明朗,生機勃勃。
這樣的小宮女——
留下她,就會像那盆茉莉,剩下枯萎死亡。
*
本朝朝會依照舊例。
逢十大朝會,文武百官早早入宮上朝,稟各治下各需商討事宜。其他日子則為小朝會,比大朝會晚一個時辰,稟一些突發或雜事,屬有事就奏,無事退朝的性質。
暴君手段狠辣、擼官職不眨眼,導致朝中老臣們為保住自己的烏紗帽,紛紛開始不作為之法,經過幾年動亂,年輕朝臣不是被貶出京城,就是被上峰死死壓著。另還有獻王、康王這二王站著,一個執掌軍權,一個掌著漕運,朝廷的錢袋子,還都是百姓口中的賢王。
次日是小朝會,因幾件小事,蕭琚藉機處理了兵部、吏部的老臣。
命戶部重新擬定新官名單上來。
下朝後,蕭琚直接回了慶元殿書房。
甚至連站在書房裡恭迎的奴才都沒注意到,快步走到牆角一摞的摺子前,從中翻找出一份名冊,拿了硃筆在上面圈了幾個名字上來,轉頭叫來祁均。
祁均匆匆進來,還未站穩,摺子就飛了過來。
他連忙揣著拂塵接住。
蕭琚坐下繼續批閱摺子,頭也不抬就吩咐:“讓你安插的人想辦法,戶部舉薦的名單上,必須要出現這幾個人的名字。”
祁均掃了眼圈起的名字,心中已有了數。
“咱家這就去辦。”
說著離開書房。
蕭琚張口叫茶,片刻後一盞茶碗遞到他手邊。
伸手接過後,他才察覺到,抬眸看了眼站在身側的小宮女,臉色沉下,手中的茶盞重重撂下:“昨天的板子還沒挨夠是嗎。”
語氣冷的寒人。
薑末揚起人畜無害的笑臉,眼眸彎彎,屈膝一福,回道:“祁公公今早將奴婢提為上殿宮女,負責侍候書房裡的筆墨紙硯。”
那雙眸子更是明亮、燦爛。
像是春景爛漫。
又是祁均——
蕭琚甚至沒有太詫異。
帝王的眼神漆黑如墨,盯著她須臾,“你可知孤的書房裡為何無人侍候?”
小宮女天真爛漫的眨了眨眼睛:“那是他們都侍候不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