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聲說,像是三四月的春風,輕柔拂過碧嫩的柳葉。
往常都比較遲鈍的沈莉難得靈敏了一回,從薑末這一句話裡聽出一點苗頭來,湊上前仔細盯著看她。
“薑末,你冷靜些啊!再怎麼是陛下救了你,但陛下可是把老太監的腦袋像切白菜那樣切了下來啊!聽嬤嬤們說,慶元殿每天都會抬出來屍首,就前幾天,還因為一個小宮女冒犯了獻王,陛下就把人給打死了!”
薑末眼底的溫柔微妙了下。
她還活著啊。
怎麼就能傳成被打死了?
前世她怎麼沒發現宮中關於陛下的謠言如此離譜?
而且這些離譜的傳聞,與她冷靜下來有什麼關係?
沈莉看她不說話,只當她是被說中心事了,繼續苦口婆心壓低聲勸道:“擱在前朝,還有宮女上位的軼聞,但本朝這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你千萬、千萬不能因為他救了一次就心動了!”
心、心動?
薑末臉上燙了下,嗔她:“你胡說什麼,我對陛下只有忠誠!”
沈莉一臉狐疑:“真無一點男女之情?”
薑末心跳紊亂了幾拍,被她刻意忽略,抓著沈莉就撓癢癢,“我們可是宮女,是奴才,誰敢肖想陛下?我看是你春心萌動了,大晚上同我說這些什麼情呀愛啊什麼的!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哎喲——哈哈哈……別鬧……哈哈哈哈好癢……”
小宮女們鬧了一陣後,香汗浮動。
沈莉再也撐不住,累得入睡。
薑末微微喘著氣,捂著胸口想了會兒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何會心慌。
又想起那日在甬道里,祈公公似乎和她說了些什麼。
但當時自己都快暈過去了,也沒聽個明白。
罷了。
若真是要緊的事,祈公公定會派人來找她。
離陛下生辰還有一段時間,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儘快養好身體,以便在生辰宴席上保護陛下。
薑末卻未想到,睡至半夜,一道尖銳的嗓音徹底劃破寂靜。
*
祈均料理好甬道里的事,想著蕭琚發病,應當回慶元殿了。
當他趕到後偏殿,裡面空無一人。
難道他在發病的情況下又出宮了?
糟了——
祈均黑著臉,叫來鐵甲衛統領,命他帶兩個鐵甲衛立刻出宮去尋回陛下,不擇手段也要把陛下給綁回來!
一國之君,可以嗜血殘暴,但絕不可能被人知道身中奇毒!
祈均壓下怒火,在後偏殿門口徘徊足足兩個時辰,才守到鐵甲衛護著蕭琚回來,還不等他開口問,蕭琚疾步避入後偏殿,沉重的宮門咚地——一聲甩在他鼻子前。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也甩了他一臉。
祈均吐納一次,轉身問統領:“陛下情況如何?”
鐵甲衛統領的語氣平靜到冷漠,“我們在密探彙報見北巫人出沒的院子裡找到陛下的,進去時已無活口,死狀慘烈,陛下就在屋子裡坐著,像是知道我們會來,讓我們打暈他帶回來。還沒到宮門口,陛下就醒了。看著陛下雖在發病,但理智還在,還可以溝通。”
祈均呢喃一聲‘一屋子無活口……’
都是蕭琚殺的?
如果是的話……
他性命都堪憂了,理智在有屁用啊!
祈均眼前幾乎一黑,閉了閉眼撐住身子,下命令:“你們守在門口。”
這一守,就守了足足兩天!
期間蕭琚不進食、不出聲,後偏殿裡安靜得像是人已經死了,可偏他們不敢隨意靠近,在陛下主動出聲之前,任何人擅入,都會引起陛下極大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