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後,蕭琚轉頭就不見祁均的身影。
一定是去找小宮女。
外面滿地的屍塊、鮮血,濃重的血腥味,怕是嚇得她早就面無人色了……又或是以為是他殺性大發,才弄出來的外面那一片狼藉。
這樣也好。
不用他再費心把人趕出去。
毒發時的疼痛還未完全過去,整個人如浸岩漿,皮肉、骨頭炙痛。
冷汗打溼了衣裳。
沉重地黏在身上,連撥出口的氣息都灼熱。
明明在她未進來前,並不覺得殿內有多安靜,這會兒卻覺得靜得嚇人。
“怎麼不說話,”等一波蝕骨的痛過去後,蕭琚忽然開口,嗓音沙啞陰沉,像是從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魔低語,“被外面的嚇到了?”
小宮女的話音就在榻邊響起。
“過來時祈公公捂住了奴婢的眼睛,沒看見外面是什麼情況,”但鼻子仍能嗅到濃烈的血腥味,可薑末就當做什麼都沒察覺到一樣,輕柔地、平靜的回話,“祈公公還說,陛下不喜聒噪之人,命奴婢侍寢時…寡言。”
蕭琚冷笑一聲,諷刺之意拉滿:
“祈大總管真是好心計。”他於夜明珠的清輝中睜開眼,眼底血色湧動,似鬼魅魍魎爬出,幽幽看向眼前的小宮女,“孤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今夜刺客行刺,被孤全都殺——”
後面的話被堵住。
蕭琚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唇上多了一隻微涼的手。
捂住了他的嘴。
血瞳微顫,盯著眼前的人。
薑末不善偽裝,她剛才還能假裝冷靜,可當她猜到,自己每次被祈公公送來服侍陛下時,一定是陛下發病最痛苦煎熬的時候!
可就是這個時候,他還要來嚇自己。
想讓她害怕,離開慶元殿。
陛下寧願自己忍受著折磨,也不肯碰她、不肯碰任何人。
“奴婢不想知道——”她努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失控,不讓眼淚滾出來,“奴婢只知道,陛下是天子,是一國之君,那些壞人來行刺陛下、危害陛下,他們就是壞人!陛下……”她終於敢望向陛下,藉著夜明珠的光,看清了陛下額上滲出的冷汗,異樣恐怖的瞳色,還有滾燙的肌膚。
人燙成這樣。
怎麼會不難受?
為何總要陛下總要這麼折磨自己?
為何只一個人隱忍著?
前世是這樣,他瞞著不告訴她,他受了傷逃不出了,逼著她逃。
這一世仍是這樣!
她的手挪開,大著膽子,輕輕觸碰著他的面頰,想要拭去冷汗,也想要用自己的手為他降溫,“陛下沒有錯…”
最後一句話,伴著簌簌落下的眼淚。
薑末的一隻手都被面頰上的溫度烘得暖了,她又舉起一隻手貼上去。
效果甚微。
怎麼也降不下陛下額上、臉上的滾燙。
“奴婢…該怎麼做……才能幫您……”
她心痛得像被撕裂,眼淚控制不住,淌過唇邊,嚐到鹹澀,順著下顎,滴在滾燙的身軀。
她哭得像是一隻無助的幼獸。
在受傷的猛獸面前,毫不設防,露出自己最柔軟的一部分。
卻也忘了,受傷的猛獸,最需要的是鮮血與食物。
而她——
無異於將自己送到猛獸嘴邊。
暴君眼底慾望翻湧,最後一抹幽光被渾濁的貪婪覆蓋,他猛地抓住小宮女的肩膀,一個翻身就將毫不設防的人壓在身下。
黑髮垂落。
沾染了血腥氣。
炙熱的呼吸撲在小宮女潔白的脖頸。
“區區一個…宮女……你懂什麼……錯與對!”
深沉的嘶吼從暴君的喉嚨中鑽出。
“你想知道如何幫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