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授課結束後,衛確拎著一壺酒上了望雲樓。
蕭琚放下手中的摺子,看她的眼神一如往日的溫和,“今日又帶了什麼拉?”
這些日子衛確常來望月樓。
也不同蕭琚客氣,極為自然地在側窗的小桌旁坐下,笑著晃了下酒壺,“秋月白,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
“你何時也這麼喜歡喝酒了?”
蕭琚走來,坐下。
衛確翻出兩個酒盅,拔了塞子倒酒,“邊塞春日黃沙漫天、夏日酷暑難耐、冬日天寒地凍,日子難熬,喝了酒能睡個好覺、入冬後也能睡個好覺。”她漫不經心地說著,將那三年的艱難輕鬆帶過,“師兄也被多想,我們也不是常喝,只有打勝仗了、過年、中秋這些節日,大家都想家,就讓弟兄們喝酒排解下。”
話音落,兩杯酒八分滿。
衛確推來一杯,“不過現在喝酒的心境和在軍營裡已截然不同。”她望著眼前的帝王,眼神中分明的愛慕。
蕭琚舉杯,“三年,辛苦你。”
衛確雙手握杯,正色道:“保家衛國、捍衛疆土,是衛確身為將軍之責!”
酒杯碰撞。
她昂頭一口飲盡。
忍不住喟嘆一聲,“不愧是秋月白,真是好酒!”
蕭琚看著她,能想象出她在軍營中與將士打成一片的情形。
大衍有衛家一門良將、忠臣。
是百姓之幸。
他也抬首一口喝完杯中酒。
蕭琚不似從前多言、逗趣,多是衛確在說白日見聞,也會提及薑末的授課情況,提及這個徒弟,她是欣慰又心疼。
“為何會心疼。”他問。
衛確:“小薑末天資並不好,可她夠拼命。看著她就想起了我剛到齊州的時候,不要命地上陣殺敵、和軍營裡不服自己的人打,聽不得別人提一句我是女人——”念及往事,苦澀湧上,她灌了口酒壓下,不想讓師兄聽見她無用的抱怨,“不過啊,我實在不懂,她為何要這麼拼。”
為何會這麼拼?
……
“奴婢今後不再讓陛下擔心,奴婢也會努力學習功夫保護自己,但請讓奴婢繼續留在陛下身邊…”
……
蕭琚垂下視線,淡聲道:“一個不求上進的奴才,孤留著有何用。”
衛確的眼神愣了下。
這不像是師兄會說的話。
蕭琚看她:“怎麼了?”
語氣與剛才提及薑末時不同,溫和了許多。
初入宮時的衛確敢直言。
可現在的衛確窺見師兄這三年中的點滴,有些話斟酌後又咽了下去,佯裝無事搖了下頭,“對了,師兄,等回京後,我還是來慶元殿找小薑末?”
“回京之後,”蕭琚放下酒盅,“孤會安排她跟著膳房的人去關雎宮。”
這次出行夏宮帶來的人多是嘴嚴的奴才。
一旦回京,人多眼雜。
隨著薑末在慶元殿當差的時間越久,知道她存在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讓她掛在膳房名下去關雎宮,被武將出身的衛妃挑中學功夫更穩妥些。
衛確沒料到這個回答,“我來慶元殿也是一樣的,是師兄覺得我每日來找你說話打擾了麼?之後我儘量不找師兄喝酒就是了。”
蕭琚無奈一笑,“我豈會嫌你煩,只是你日日都來,難免朝臣要疑心你攝政,再給你招來些無端的惡名。”
衛確直直看他。
欺身逼近:“真的?不是不願意日日見到我?”
蕭琚紋絲不動,眼神磊落。
眼瞳中映出她的模樣。
“真不是。”
衛確後仰,彎眸笑出聲來,“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