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轉過頭。
只見一名身穿華貴丹師袍的年輕人,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年輕人身邊,簇擁著幾名同樣氣息不凡的丹師,顯然也是某個大家族的子弟。
宗門使者臉色一變,連忙低聲對葉凡說道。
“那是青州王家的嫡子王騰,出了名的天縱奇才,二十五歲便已是四品丹王,切莫與他發生衝突。”他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葉凡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一片溼冷。王家,在青州這兩個字就代表著一片天,尋常修士別說招惹,就是多看一眼他們家的飛舟都怕惹來禍事。而王騰,更是這片天中最耀眼的那顆星,是王家未來的希望。
王騰自然注意到了使者的小動作,他嘴角的弧度拉得更開,那份不屑幾乎要化為實質,滿溢而出。
他身旁一位穿著同樣華貴丹師袍的跟班立刻心領神會,向前一步,陰陽怪氣地幫腔道:“王少,何必跟這種從窮山惡水裡爬出來的貨色一般見識。他們連丹皇大人的威壓都敢硬抗,不是傻,就是聾。畢竟,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嘛。”
另一人也嗤笑起來:“我看他不是不知死活,而是根本不知道‘死活’二字怎麼寫。這種人,怕是連四品丹藥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吧?”
幾人的鬨笑聲不大,卻像一根根尖銳的冰錐,精準地刺向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
王騰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微微抬起線條優美的下巴,目光越過眾人,彷彿在看一隻螻蟻般落在葉凡身上。他的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感,清晰地傳遍了這片寂靜的街區。
“有些人,一輩子都只能在泥潭裡打滾,永遠也無法理解天空的廣闊。”
他這話,像是一道命令,讓周圍那些原本畏懼丹皇威壓的修士們,紛紛將目光轉向了葉凡,眼神裡多了幾分同情與幸災樂禍。得罪了王騰,在這青州城,可比衝撞了丹皇威壓的後果要嚴重多了。
就在此時,王騰身後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滿臉激動,神情狂熱,他猛地挺直了腰桿,用一種近乎於詠歎調的激昂聲音,振臂高呼:
“我兒王騰,有大帝之資!”
這一聲石破天驚,喊得周圍的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使者的臉“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著,幾乎要給葉凡跪下,讓他趕緊低頭認個錯。這句評價,在青州城幾乎是王騰的專屬標籤,是王家對外宣傳的金字招牌,代表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榮耀。
然而,在一片或敬畏或諂媚的目光中,葉凡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恐懼,反而輕輕地笑了一聲。
這聲輕笑,在凝固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
王騰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超出他掌控的反應。
葉凡終於動了,他沒有去看王騰,而是抬頭望向了那座恢宏殿宇的最高層,也就是丹皇氣息的源頭。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彷彿在回味著什麼。
片刻後,他才收回目光,看向王騰,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天空,確實很廣闊。”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認真地給對方一個忠告。
“可惜,你拜的不是天空,只是天上的一朵雲。雲會散,天,卻一直在那兒。”
這番話,說得雲裡霧裡。
王騰身邊的跟班們面面相覷,一時沒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什麼雲,什麼天?這小子是被嚇傻了開始說胡話了嗎?
“伶牙俐齒的廢物!”
他死死地盯了葉凡一眼,那眼神陰冷如毒蛇,彷彿要將葉凡的樣貌刻進骨子裡。
“我們走!”
說罷,他拂袖轉身,在一眾追隨者的簇擁下,頭也不回地昂首走進了丹師盟會的大門。
直到王騰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宗門使者才彷彿活了過來,他雙腿一軟,差點沒癱坐在地上。
他一把拉住葉凡,聲音都變了調:“我的小祖宗欸!你……你怎麼敢啊!那是王騰!你闖下滔天大禍了!”
葉凡卻只是淡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的衣袖從他汗溼的手中解救出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殿宇,胸中那股被丹皇氣息點燃的灼熱戰意,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因為王騰這個小小的插曲,燃燒得更加旺盛。
“使者,”葉凡的語氣帶著一絲安撫人心的力量,“我們是來登記的,對嗎?正事要緊。”
說完,他不理會呆若木雞的使者,邁開腳步,從容地踏上了通往丹師盟會的青石臺階。
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