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之基建狂魔

第98章 西和之民

西和城,東衣巷。

顧名思義,這裡的人家,許多跟製衣業有關,有的賣成衣,有的做布匹。

巷子深處,一間木樑夯土房中,主人家張祥,正在翻箱倒櫃的收拾東西。

與他忙裡忙外不同,張祥妻子卻是坐在內屋床上,只一個勁抹淚。

張祥將一把散錢,扔到床上鋪開的四角布上,看妻子模樣,不由罵了起來:“就會坐著哭,一會晚了,看我扒了你的皮!”

這不罵還好,一罵,妻子非但沒停,一時哭得更厲害了。

張祥沒招,只得坐其身旁,勸起來:“你別嚎了,嚎也得跑,跑了最多就是窮,不跑怕不是得死,這點輕重,你咋就分不清呢?”

這一說錢,張祥婆姨頓時不樂意了:“呸,張老四,是窮的事兒麼?我這是心疼你,苦了這麼些年,才有如今的這點家業,說不要就不要。”

張祥聞言,更不樂意:“嘿,瞧你這話說的,合著我不心疼?可金人進了城,命都沒了,家業給誰?”

說到金人,張祥婆姨聲氣頓時小了些,卻沒認輸:“這不是沒進城麼?”

張祥無語,忍不住又罵起來:“你這傻婆姨,等金人進城了再跑?那時還跑得了?”

“那不是差役們都說,城丟不了。”張祥婆姨小聲嘟囔著。

突然,彷彿為了配合張祥婆姨的話,巷子裡又響起了喊話,細細聽去,是那縣衙和府衙的差役,在安撫民眾,說什麼,西和城堅固,金人不善攻城等等。

張祥自然也是聽見了,但是越是聽見了,他越是著急,想了一會,他又勸道:“我跟你說,人家李將軍派人挨戶通知,西和守不住,尋了地界給大家安身。守城這事,你不信當兵的,信那些抄家抓稅的差役?”

張祥婆姨張了張嘴,頓時有些沒法反駁。

張祥一看終於說動了一點,趕緊加勁,將家中房契往婆姨懷裡一塞:

“退一萬步,咱家最大的家資,便是這戶新修的破房子,西和沒丟,戰事停了咱再回來便是,房契在手,大不了花些錢,去衙門打官司。”

好說歹說,張祥婆姨這才算動了起來,不過,這捨不得丟,那捨不得丟,卻是又耽擱了許久。

張祥兩個兒子,一個十四,在院子中幫著將兩口子順出家的東西捆在獨輪車上。

另一個小兒,才八歲,懵懂無知的站在一旁看哥哥幹活,肩上掛了兩個小包袱,也不知裝的啥。

好容易拉扯出了門,張祥將小兒子抱上車,搖搖晃晃向著西門走去,張祥婆姨一步三回頭,眼淚又止不住的流。

拐出東衣巷,便是鼓樓街,鼓樓街北是縣衙,縣衙再北還有府衙,而街南便是鼓樓。

按理,從縣衙門前右拐往西門最快,但此刻,孟老三卻推著車往南拐去。

出了門,張祥婆姨安靜許多,此刻也不得不問:“當家的,這不是走錯路了麼?”

張祥瞟了一眼妻子,一邊埋頭推車,一邊說到:“軍爺和衙差說法不一,咱們既然聽軍爺的,自然是走軍爺那邊比較妥當。”

張祥婆姨沒了聲,只緊了緊身上的包裹趕緊跟上。

張祥一家沒走多遠,玉街巷口突然串出了一家人,突然的相遇,讓兩家人都是一愣,張祥看去,那家人雖然沒車,但渾身上下掛滿了包裹,顯然亦是同路。

這時節,互相點頭都不用,雙方只是一頓,復又埋頭行路罷了。

再往前走,各個巷子口,湧出的人是越來越多,有的衣衫襤褸一個包袱行天下,有的錦衣華服坐著小驕,家丁丫鬟一長串,彷彿踏春遊玩。

見的人越多,張祥心中越發覺得自己沒搞錯,張祥婆姨面色越發白。

而人一多,就開始有些嘈雜,這家員外掉了包袱,那家小娘又吵鬧著不肯走之類,道路也越來越擠,張祥一家只得慢慢跟著人流往前挪。

古樓,自古傳遞軍訊,警戒全城,路自然是四通八達。

張祥一家好容易擠到了城西,又排了許久的隊,這才跟著人群湧到西門口。

過城門時,張祥看到了奇特一幕,通往縣衙的大路上,縣衙差役站成一排封了街,恨恨的看著西門出城的百姓,但他們不敢過來,因為他們和張祥之間,站了一排紅衣黑靴的軍士。

“別看了,快些走!”

張祥的駐足,立刻引來了守門士卒的呵斥,他趕緊賠了個笑,推著獨輪車往城外跑去。

剛出城,張祥便聽到了士卒的呼喊:“往南三里,往南三里,別亂跑!”

這個時代的城市,就像人們保護自我的烏龜殼,是人們心中最安全的存在。一出城,扒了殼,空曠的四野,就像一個恐怖的怪獸,將喧囂的人群嚇得安靜許多。

張祥家四口,除了獨輪車上幼子,也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

沿著西城牆一直走,張祥倒還好,一直給城中各個布莊押送布匹或者原料,時不時接些出遠門的活計,像個鏢師,因此還不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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