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下馬浮屠

大譚金兵來襲，這訊息實在太過突然，莫崢顧不得其他，三兩步跳下了石壩，沉臉問到：“怎麼回事？來了多少人？”

斥候此刻，倒是緩了口氣：“目前只發現五十餘騎，隊正估計是打草谷來了，不一定是特地入山。”

斥候營只有一個小隊留在仇池以西，隊正叫做餘相，是個精細人。

略微思索，莫崢覺得餘相的分析是合理的，大譚縣軍民撤退時，糧草能搬就搬，不能搬走也燒了一些，大譚金軍如今情形，或許比成州金兵好些，但未必能好多少，所以四處劫掠，也屬於正常情形。

想通此節，莫崢頓時緩過心緒，趕緊追問：“除了你們上山回報訊息，其他人是否安全撤回？是否通知山南營地？”

斥候當即點頭：“第五都那裡，已遣人通知，餘隊沒回山，說要往大譚方向摸一下.......”

這邊情況還在溝通，石壩上，金軍鐵浮屠自不會等，第四架短梯處，藉著長箭密集攢射造成的空檔，一個鐵浮屠成功趴上了石牆。

普通人面對恐怖的事物，產生畏懼心理，第一反應會是逃，但團練軍中老卒，勝敗皆經歷過，早已明白，有時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道理。

因此，當這個鐵浮屠從石牆外冒出頭時，竟是四五個老卒蜂擁而至，竹槍長刀一齊招呼，噼裡啪啦一陣亂砸亂捅。

那鐵浮屠也確實精銳，非但毫不畏懼老卒的劈砍，一邊揮舞武器格擋、反擊，一邊還埋頭想要硬滾過石牆。

“別讓他過牆，攔住他！抵住他！”

鐵浮屠一隻腳跨進了石牆，一老卒頓時看出那鐵浮屠的意圖，著急的衝其他人大喊；

他自己不上，卻不是膽怯，只是手中竹槍，剛才被鐵浮屠一馬槍打斷了，如今跟個佛塵似的不堪用。

其他老卒經過提醒，也不求殺傷鐵浮屠，只用那長槍竹槍，藉著長度優勢，死命抵住金兵各個部位。

鐵浮屠砍不死，但是一時彷彿身上長出許多支架，竟是如同騎豬般趴在石牆上動彈不得。

咔

金軍終於找準角度，馬槍對著一根竹槍猛砸，竹槍頓時有些損，然而，楠竹韌性極好，一彎便卸了力，甚至將金軍馬槍高高彈起。

這時，最初喊話的老卒，見鐵浮屠竟想掙扎，慌忙丟掉手中毀壞的兵器，左顧右盼，想要找個趁手的傢伙對付他。

然而，石壩上，不是竹槍投槍，便是已經空掉的陶鍋，一時竟沒有合適的物料。

最終，老卒看到石壩上燒滾水的火堆，頓時眼睛一亮，三兩步跑過去，抽出一根臂膀粗的火棍，轉身便向爬牆的那個鐵浮屠跑去。

一路上，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老卒卻是隻認那個騎牆的鐵浮屠，直愣愣的衝過去。

火棍被老卒環抱著，明火雖滅，但炭黑的棍頭卻是帶著熱浪的，尋著人群縫隙穿過去，顯得十分突兀。

此刻的騎牆鐵浮屠還在和竹搶較勁，某個瞬間，他一抬頭，突然看見一根黑漆漆木棍伸來，手正好彎不過來，仗著皮厚，鐵浮屠微微側頭，準備硬接。

然而，當火棍真的靠近，感受到一股熱浪，騎牆鐵浮屠便後悔了，可惜已經來不及。

砰的一聲，火棍砸在了浮屠的面甲邊，火星四濺，哪怕是刀劍都無法破開的面甲，頓時落進不少炭木。

“啊！”

其實，火星子傷害不算大，但卻燙得鐵浮屠勁道一鬆，頓時再也穩不住身體，被其他老卒的竹槍一頂，翻身滾下了石牆。

“萬勝！”

一小段石牆爆發出歡呼，雖未斬殺鐵浮屠，終究，守住了石牆。

然而，十餘架終究不是所有老卒皆如第四梯這裡如此反應迅速。

如最北端，鐵浮屠雖然也未翻得過石牆，但重甲金軍爬在石上，馬槍突刺，愣是殺傷十餘人，這才力竭被戳摔了下去。

導致第四都接手管控的石壩，愣是比計劃的長出十餘步。

“陳立，過來！”

眼見陳立親手戳翻一個金軍，莫崢便爬上了石壩，大喊起來。

陳立卻是沒有立馬過來，而是以大鐵槍槍尖，挑住短梯最上部，又令手下士卒潑下滾水，驅散了石壩下的幾個金軍。

“啊！”

隨後，陳立大喊著，顫得身上鐵甲甲頁叮噹作響，竟是一己之力，將那短梯，挑離了地面。

石壩下金軍自是不甘心，想要搶回，但石壩上的團練軍甭管老卒新卒，自然也是知道機會難得，猛撲上去幫忙，三下五除二，愣是搶下了一架短梯。

餘下守衛，交給士卒，陳立馬不停蹄趕到莫崢這邊，漲紅的面色都來不及褪去，他便問到：“都使，何事？”

莫崢一指第四架短梯的老兵，說到：“他們打得不錯，你帶上那幾人，專找腦子靈活的老卒，三到五人一組，十餘步放一組，專門對付鐵浮屠，不求殺傷，只求阻擋鐵浮屠過石牆！”

陳立方才並未看到第四架短梯處的戰鬥情況，但他信任莫崢，此刻自然不含糊，轉身便去組織。

很快，隨著策略改變，新兵上前抵禦柺子馬，老卒組成七八支救火隊，鐵浮屠是一冒頭，他們便會第一時間趕上去，長槍短炮齊招呼，火星子土粉子，不求打死你，只求趕你下去。

漸漸的，戰線竟然奇蹟般穩定下來。

“鐵浮屠終究甲頁太重了！”莫崢如是總結：“若是野外，團練軍任其砍殺，怕是五比一的對陣，陣線也要崩潰。”

陳立抹一把額頭的汗水，此刻，除了分組分段的老卒，他還親自帶著十個老卒，組成總預備隊，形成來三重支援體系。

正因如此，他也才能一邊隨時準備支援各處，一邊也尋得莫崢說一下戰況，歇口氣。

而後，便是聽到了莫崢的分析。

陳立點頭，甚至有些感慨：“可能還不用五比一，因為前陣奔潰後，往往衝散或者阻礙後陣，十比一，也容易潰逃。如今我們佔著石牆的地利，敵人展不開，只能輪番上。這才有如此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