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西和來客

唐擴按答海用崩口的金柄刀，指向山道上，彷彿是在祈求，又彷彿是在命令！

然而，無論他是何意，半山陣地，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他，更沒有人支援他。

好半響，按答海終於破防了，他拉轉著馬頭，不停的轉圈，最後，甚至狀若瘋癲的對著山上怒吼起來：

“哈赤，哈赤，你是的叛徒，你是大金的罪人……你……你不得好死！”

此時，半山腰的哈赤也在看按答海，但山風遮蔽了山下的聲音，能隱隱聽見的，更多的也是喊殺聲，慘叫聲。

當然，別說聽不見，即便哈赤聽得見，他也不會有太多的反應。

他只是眼神冷漠的看著戰事進行，不只是他，山上的人皆能看出，戰到如今，大勢已去了！

最終，哈赤命令道：“走吧！”

有哈赤部士卒有些猶豫，勸到：“哈赤猛安，副帥還……”

哈赤對自己人，向來很好，但此刻，雖未發脾氣，卻也不想解釋，他只微微搖頭，轉身朝來路走去！

哈赤瞭解他的副帥：那是一個，死都不回頭的人！

果然，哈赤轉身之際，山下歇斯底里的按答海，漸漸恢復了平靜，在這敗退之際，竟是平靜得有些過了頭。

突然，這位副帥一提馬頭，竟是朝著團練軍的密集陣列，衝了過去！

不久後，萬勝之聲，在石壩戰場，漸漸擴散，那聲浪直衝雲霄，勝利來得晚了些，卻來得毫無懸念。

天空，有一層厚厚的雲，莫崢倒在地上，身邊滿是血水，但他依舊能敞開想象，想象著若是夏天，風一吹，那些雲，定然能捲成各種樣子，無比好看。

“咳咳咳”

劉洪躺在莫崢身旁，咳得有些重，莫崢扭頭看他，見其嘴角溢血，關切到：“會死不？”

劉洪咧嘴一笑：“哥哥，慣會說笑，這時候死，太不划算了。”

莫崢自是知道其意，非但不怪劉洪搞怪，而是配合的問起：“為何？”

“哈！”劉洪扶著胸口的傷，說到：“因為勝利了呀。”

莫崢眉頭一挑，也是笑了起來，點頭附和：“對，勝了。”

不過，笑夠以後，莫崢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努力的爬起了身，儘管左臂被割翻了皮肉，右腿骨折腫脹，他還是一瘸一拐的挪著步子。

劉洪知道莫崢要去哪裡，收斂了笑容，趕上去，攙起莫崢，一起走到十步外。

十步外，第四都都頭劉偉，跪坐於地，雙眼瞪著前方，呲著牙，露著笑，卻已然沒有了氣息；

劉偉的胸口，被一柄馬槍循著縫隙穿透進去，而他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馬槍，臨死那一刻，也沒有鬆手。

莫崢先是伸手，給劉偉閉了目，而後撿起劉偉身旁的那把金柄刀，這才說到：“劉兄弟，走好。”

同一時間，石壩南端的石牆旁，陳立也在送別兄弟，第一都副都頭朱召，躺在他的懷裡，腸子散了一地；

此刻，尚餘一口氣，他一邊抽搐著，一邊胡亂的喊著：“哥哥，要......吃飽，再也......不捱餓......”

“嘶......”陳立握著朱召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重重點頭！

這個從秦州一路跟著他到如今的兄弟，竟是分別在即。

不過，陳立沒有哭，他只是默默陪著兄弟，這樣的送別，當初，經歷過許多，淚早就幹了。陳立小隊，一開始，可不止七個人。

石壩下，盧元也在抬頭望天，彷彿看見了他家的十口人，也在看他，盧元可沒有陳立堅強，他哇哇的嚎啕大哭。

同鄉陸行，正在給他包紮手臂，看他哭得厲害，急忙勸解：“老盧，別哭了，傷口又裂了，扎不住，你可活不成！”

其實陸行已經勸了好久，直到這活不成出口，才算刺激了盧元。

只見盧元當即抹著眼淚，哽咽到：“我這是高興，今日，我竟是殺了兩個金狗，但他們還欠我八條命。我不哭，我不能死，我要報仇，我要活著......”

在更遠的葫蘆口，第三都都頭黃志青，終於將散在樹林深谷中計程車卒們找了回來。

除了包括副都頭老么在內，戰死的三分之一，還有三人實在找不到了，但他也不能再等，因為找回來的人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傷者，必須儘快回營救治。

這便是夜襲之後吊橋口後第三都的情況，但早晨，葫蘆口上還有一個百人隊的金兵，卡在了第三都回家的路上，迫使他們只能散藏在山中，直到一個金軍千夫長過來帶走了這個百人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