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縛虎手 懸河口
正在這時，只聽一人輕笑，洪書吏抬頭看去，見正是楊凡。
楊凡搖頭道：“其實要這個賊骨頭認罪又有何難？”
洪書吏見楊凡搖頭晃腦，說出這話來分明是擠兌自己，怒道：“好你個楊凡，大堂之上可是你調笑的所在？”
楊凡“哎呀”一聲，道：“洪先生，你這可是不識好人心了！小人見你用盡全身解數，也不能讓這賊招認，因此有心要幫一幫你，卻不想你卻要來罵人！”
洪書吏冷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姓洪的做了幾十年的刑房書吏，卻還趕不上楊班頭嗎？”
楊凡嘻嘻笑道：“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無謀空活百歲！若是洪先生不信，咱們不妨打一個賭！”
洪書吏早就想收拾楊凡為郭、馮二人出一口惡氣，心道：“我若贏了，便趁機出一口惡氣，若他真的讓這殷虎認罪伏法，那這楊凡豈不是自掘墳墓？嘿嘿，這樣一來，不管如何，於我都是有利的！”當下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且說說，要如何賭法？”
楊凡大聲道：“你打了這殷虎幾十棍子，可是一點也沒有用！咱們問案，自該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才不會冤枉了好人！因此我這一番，就賭我不動這殷虎一根寒毛，便要他認罪伏法！”
洪書吏瞪大了眼睛，瞪著楊凡，半晌過後，忽然大笑起來，道：“好！好！楊班頭敢這樣賭！實在是個有膽色的！”又道：“若是你贏了又待怎樣？”
楊凡嘻嘻笑道：“在咱們這清水縣衙之中，最尊者莫過於董大老爺！”他一指洪書吏，道：“可你身為書吏，見了大老爺也不行禮，神色間又極是傲慢！”他回過頭來，望著堂上堂下眾人，大聲道：“小人若贏了，不要洪書吏一分一毫，只是你以後見到董大老爺，禮數卻要做足！”
這一番話當眾說出，便是洪書吏也忍不住色變，叫道：“好你個楊凡！安敢如此誣陷我？也好，既然你出了招，便不由我不接！今日我若贏了，也不要你一分一毫，只要你當眾自扇十個耳光！”
楊凡笑道：“一言為定！”說罷晃晃悠悠來到殷虎面前，柔聲道：“殷村長，依我所見，你便招了吧！”
那殷虎瞧見楊凡，恨得牙根直癢，突然一張嘴，一口口水吐在楊凡臉上。
那洪書吏哈哈笑道：“我還道你有什麼高招訣竅？原來不過如此！”
楊凡掏出手絹，將臉上的口水擦乾淨，又柔聲道：“殷村長，你這般強項又有什麼用？”卻將那手絹一翻，露出龍二給他的玉佩。
殷虎見了玉佩，身子一震，識得是龍二之物，卻不知道如何落在楊凡手中，心中正自狐疑。
楊凡托地跳開，將手帕收在懷中，叫道：“你這惡人為害鄉鄰，只道沒人治得了你嗎？莫說你只是名字中有個虎字，便你真的是老虎，這世上自有真龍降你！他說自己第二，你又敢排第一嗎？我勸你還是趕緊認罪，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定是死路一條！”
這一番大話空話聽得大家目瞪口呆，連黃師爺心中也道：“這人敢是犯病了！殷虎這種兇霸霸的人豈會因你兩句大話便認罪的？”
殷虎卻聽的明白，他這段話中繞來繞去，不過是要說出“龍二”兩個字給自己聽，他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楊凡到底是要幫自己還是要害自己。
楊凡又叫道：“老爺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是金石也要開竅，難不成你是個榆木腦袋？”
那洪書吏卻早已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卻不料殷虎緩緩道：“小人認罪！”
洪書吏漲紅了臉，睜大了眼睛，彷彿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殷虎瞪著一雙看起來很真誠的大眼睛，一字一頓道：“老子說，我要認罪！”
洪書吏好像一下子吃了幾百只蒼蠅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
楊凡笑嘻嘻地看了看洪書吏，這才慢慢退到一邊！
黃師爺也料不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微微笑道：“以後只好請洪書吏多些禮數了！”
董縣令笑道：“洪書吏，按朝廷律法，這率眾抗稅是什麼罪過？”
那洪書吏翻看了一會手中的刑律，結巴道：“按律合當處斬！”
楊凡心中一沉，暗道：“這擺明了是要借刀殺人，要青龍山的山賊要我的腦袋！”
卻聽黃師爺冷哼一聲，原來這黃師爺也是個老油條，曉得其中的道道，自來為官不易，其中一大難便是要給小吏矇蔽了雙眼。要知道那些書生苦讀十餘載，學問自然是好的，可所學者俱是四書五經，哪曉得這律法千條？待中了舉外放地方為官，對地方上又是兩眼一抹黑，這便給了小吏們操縱權柄的機會。
便說這洪書吏，老厚一本律法早已爛熟於心，卻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律法上明明寫著“聚眾抗稅者，輕者流兩千裡，重者斬立決！”這洪書吏一早便與馮、郭二人商議定了的，要藉著律法要殷虎的命，好嫁禍給楊凡。
楊凡到底是個現代人穿越，不知道這裡的道道，多虧了黃師爺留了個心眼，昨晚找來律法翻看了一番，這才知道洪書吏搞鬼，他冷笑兩聲道：“洪書吏既是衙中刑房的書吏，自該通曉朝廷法典，如何忘了這聚眾抗稅還有一半是‘流兩千裡’的？”
洪書吏靠著這一本律法欺上瞞下，上下其手了大半輩子，倒從未給人拆穿過，也不由紅了臉道：“非是小吏忘了，只是這殷虎聚眾抗稅五年，這五年期間，咱們縣衙也曾數次派了衙役去毛家莊收稅，莫不給他打了回來！何況毛家莊至今仍拖欠稅款兩千兩。似這等刁民，自當用重典！”
忽然堂下一人喊道：“大老爺在上，殷村長實在冤枉！”那人手捧狀紙，膝行而進，正是毛信。
董縣令愕然道：“你是哪個？”
楊凡道：“此人乃是毛家莊的新村長，叫做毛信！”
毛信叫道：“殷村長雖然率領咱們聚眾抗稅，犯了律法王條，實在也是迫不得已！當年快班的張班頭率了十多個衙役來到咱們毛家莊，作威作福，又調戲民女，激起民憤，咱們這才在殷村長帶領下抗稅！”他一揮手，堂下幾名大漢抬了幾口箱子進來，開啟箱蓋，裡面白花花地盡是銀子。
毛通道：“咱們情願補繳稅款，只求大老爺法外開恩，饒殷村長一條性命！”
他這一番話實在厲害，一來給殷虎開脫離罪責，二來又將這責任推給了死去的張班頭，真真的是死無對證！
殷虎萬料不到毛信竟然出頭為自己說話，還搬了這麼多銀子來，卻也知道是否能活命全在於此，當下也是大聲叫屈。
董縣令看看楊凡，再看看殷虎，再看看洪書吏那憋得發紫的一張臉，道：“殷虎雖聚眾抗稅，也算情有可原！既然如此，本官判決！判流放兩千裡！退堂！”說罷揮揮袖子，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