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有手機嗡嗡響起,忽明忽滅。
Cythnia的目光落在那無主的手機上。手機蓋上的來電小屏,正顯示一條新訊息,來自江明映。
手機又嗡嗡叫了幾聲,安靜下來。
Cythnia認出那是羅璇的手機。她四周看了一圈:羅璇不在。出去透氣了。
她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開啟,試了幾串數字,很快就用“0000”開啟了羅璇的手機。
江明映:“你感冒好些了嗎?”
Cythnia默不作聲地將簡訊設定成“未讀”,放下手機。
……
羅璇帶著滿身寒氣回來,注意到江明映問她感冒是否好些的訊息。
想了想,羅璇回覆:“需要長時間靜養。”
Cythnia湊過來,棕色的髮絲拂在羅璇的肩頭:“這麼晚了,誰的簡訊?”她琥珀色的眼睛宛如一隻貓,“你男朋友?”
羅璇合上手機:“我媽。”
Cythnia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的側臉,又垂下眼,唇角噙著一絲冷笑。
旋即,她轉過臉,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
羅璇敷衍過Cythnia,感覺包廂內有些空。
她抬起頭。
原來那些唱歌的女孩都不知哪裡去了,只餘包廂內的伴奏低低地響著。
假富豪正展著一幅國畫給宗先生看。
宗先生正在說:“……還是得再囤幾年,才能往拍賣行裡送。”
那男人點頭:“我們這幾年都在組織名人給這幅畫‘塑金身’,現在的歷史淵源都有了,已經算是個老物件了,再過一兩年就能做出‘文物價值’。”
有人笑:“您還得多找些名人給這件作品寫軟文,爭取夾在藝術史和專業評論裡。”
那男人收了畫,說:“畫這畫的老爺子雖然去了,但他兒子還在。他兒子和老爺子的筆法近乎一人。老爺子用的材料,筆墨紙印彩,一應俱全,皆是老爺子遺物。”
宗先生這才有點興趣:“哦?材料也是民國的?”
“是。”男人壓低聲音,“他兒子一年能畫十幾幅,全套材料都是原裝,根本鑑定不出來。您覺得炒到火候了,就可以整批放給拍賣行。就算拍賣行覺得不真——有大師作品上拍,對拍賣行也是好事,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宗先生笑著說:“我要了。回頭你挑幾張,送到我辦公室。”
四周有人應和:“我認識些名人,也可以介紹給你。你的畫給我留一幅。”
“也給我留一幅……”
“再炒炒,把身價搞上去。炒畫,炒地皮,炒股,都一樣,包裝很重要。”
“只要有人接盤就好說。”
Cythnia立刻捅了捅羅璇,低聲說:“這是個投資的好機會,你等下找宗先生說說,他會給分給你一幅的。”
羅璇張大嘴,難以置信:“這,這不是用假貨騙人嗎?”
這不是詐騙嗎?
Cythnia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羅璇。
羅璇慌亂地看著自己身上簇新的大衣,是為了這些天的局,新買的。
她試圖學著做人,可但此時此刻,這件大衣箍得她難以忍受。
房間內煙霧繚繞,空氣愈發稀薄。空落落的伴奏響了一首又一首,無人歌唱,落寞的和聲迴盪:“篳路藍縷得錦繡,換上新裝成囚徒……是非成敗轉頭空,金樽枷鎖霎時無……”
羅璇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杯子上,每個杯裡都覆蓋著厚厚一層泡沫,雪白的,彷彿一場大雪。
她起身:“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