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聽得一愣，嘴巴微張，結結巴巴地：“少……少爺，全……全部？那……那十三家鋪子，若是全都搬空，那……那生意……”
“生意？”周濤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跟眼前這些命比起來，孰輕孰重？宮裡和各府那邊，我自會交代。你只管照辦，一味藥材都不許留。人手，一個不剩，全都帶過來。立刻，馬上！耽誤了時辰，我唯你是問！”
“是！小的遵命！”周福不敢再多言，重重一磕頭，轉身飛奔而去。
林婉兒驚得掩住了口，美目圓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三家藥鋪的全部藥材和人手？這位國舅爺，究竟要做什麼？這手筆，未免也太大了！她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絲急切與不安：“周公子……這……這萬萬使不得！十三家藥鋪，那是何等家業……婉兒……婉兒何德何能，怎敢當此重託。公子只需撥付一部分，便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如此傾其所有，若是……若是……”
周濤看著她，語氣溫和卻堅定：“林姑娘，如今不是客氣的時候。這些藥材放在鋪子裡，救不了眼前的人。人命關天，片刻都等不得。你只管用，用完了，我再想辦法。那些掌櫃夥計，也都歸你調遣，他們熟悉藥性，能幫你大忙。救人如救火，耽擱不得。”
李逸風也是心頭巨震，他原以為周濤拿出那一箱藥已是仁至義盡，沒想到……這簡直是傾其所有！他看向周濤的眼神，除了敬佩，更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震撼。這位國舅爺，當真是要玩一把大的！他深吸一口氣，上前道：“公子此舉，石破天驚。逸風……自愧不如。只是，藥材之事暫解，這活命的糧食……”
周濤沒有理會兩人的震驚，目光又投向那些餓得面黃肌瘦的流民，孩子們無神的眼睛看得他心中發緊。
“藥能救命，但飯，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他轉向李逸風，神色鄭重：“逸風兄，藥材之事交由林姑娘，這活命的糧食，便要辛苦你了。”
李逸風立刻躬身：“公子但有吩咐，逸風萬死不辭！”
周濤點了點頭。他目光轉向身後另一名護衛：“你可知我周家名下，可有大的糧倉或是米行？”
那護衛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少爺，周府名下糧倉眾多，京城內外，共有七處，以豐年倉、廣積米行為首，存糧頗豐。”
周濤眼神一凜，看向李逸風：“逸風兄，你即刻帶人，去這七處糧倉，除了留下明年春耕的種子，其餘所有存糧，即刻起運，全部運到永定門外。”
李逸風猛地抬頭，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公子！七處糧倉……那……那可是周府數代積攢的根本啊！京中如今糧價飛漲，這些糧食……若是都拿出來，府裡……府裡上下如何嚼用？還有……國丈爺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周濤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語氣沉凝：
“根本？國丈爺？逸風兄，你看看他們！”他手指著那些蜷縮在寒風中、眼神空洞的流民，
“這些糧食若不拿出來，他們今日就要餓死！府裡少吃幾頓，餓不死人。我爹那邊，我自會去說。你只管把糧食運出來，搭起粥棚，務必保證每個流民每日至少能喝上一碗熱粥。這是活命的糧食，一刻也等不得！糧鋪的管事、夥計，也都歸你調配，協助你施粥賑災。”
他加重了語氣：“記住，是全部！一粒米都不許多留！”
李逸風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他看著周濤堅毅的眼神，胸中激盪。他用力點頭：
“公子……逸風明白了！此等大義，逸風若再推辭，枉為讀書人！公子放心，逸風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定將此事辦妥！”再無猶豫，重重一揖，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轉身帶著幾名護衛，大步流星地去了。
看著李逸風離去的背影，周濤輕輕吐出一口氣。
家底？這個時候，這些黃白之物，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