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護衛在前分開人群,周濤與李逸風隨之擠了進去。
只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襦裙的年輕女子,正蹲在一個約莫五六歲、面色潮紅、不住呻吟的孩童身邊。她手中拿著一塊還算乾淨的布巾,不時蘸著旁邊陶碗裡的清水,輕輕擦拭著孩童滾燙的額頭。
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荊釵布裙,未施半分粉黛,一張臉龐卻清麗秀雅,眉目如畫,雖身處這般汙穢之地,周身卻透著一股沉靜溫婉的氣質。
她神情專注,動作輕柔,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幾縷被汗水濡溼的髮絲貼在光潔的額頭上,更添了幾分楚楚之態。
周濤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些,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時竟有些移不開。往日見慣了科技與狠活,此刻見到這般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心中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彷彿有一道清泉流過。
李逸風也注意到了那女子,見她手法熟練,不似尋常婦人,便在周濤身側低聲道:“公子,這位姑娘,看樣子似乎懂些醫術。”
那女子許是聽到了動靜,或是感覺到了有人注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望了過來。她的目光清澈明淨,不含雜質,帶著一絲詢問,落在周濤和李逸風身上。
周濤上前一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不至於驚擾到她:“姑娘,這孩子……他是怎麼了?”
女子見來人衣著雖然算不上奢華,但料子考究,氣度不凡,身後還跟著幾名身形壯健的護衛,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鎮定下來,答道:
“回這位公子,這小哥兒是幾日前跟著大人從南邊逃難過來的,一路顛簸,又受了風寒,加上水土不服,便發起了高熱,已經燒了兩日了,還伴有腹瀉嘔吐。若再不想辦法退熱止瀉,恐怕……唉……”
輕輕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憂慮與無力,
“此地疫病漸起,像他這般情形的鄉親不在少數,只是無醫無藥,大家也只能硬抗著,聽天由命。”
周濤聽她言語條理清晰,對病情判斷準確,心中一動:“姑娘是郎中?”
女子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黯然與苦澀:
“民女不敢稱郎中。家父曾為太醫院吏目,後因……因一些事情觸怒了上官,被革職為民,家道也隨之中落。婉兒自幼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略通些粗淺的皮毛醫術,認得些藥材,也知曉些方子。只是如今這般情形,缺醫少藥,縱有些許微末伎倆,亦是杯水車薪,難以解眾鄉親之困。”
她抬眼看向周濤,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
“不知公子是……”
“在下週濤,嘉定伯府的。”
林婉兒聞言,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訝,身子也微微一僵。嘉定伯府?國舅爺?她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但還是很快斂衽一禮,聲音恭謹:“原來是周國舅當面,民女林婉兒,失敬了。”
周濤連忙擺了擺手,語氣比方才更柔和了幾分:“林姑娘不必多禮。你方才說,此地最缺的是藥材?”
林婉兒輕輕點頭,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期盼:
“正是。尤其是退熱、止瀉、止痢的藥物,還有一些防治傷寒、祛除溼氣的常用藥材,都已告罄。便是有幾位鄉親從家中帶出些許,也早已用盡了。”
周濤當即轉過身,對身後一名護衛沉聲吩咐:“去馬車上,將我出行前備下的那箱應急藥材取來,快去。”
那護衛應了聲“是”,立刻轉身快步離去。不多時,便捧著一個半人高的樟木箱子快步返回,箱子看起來頗有些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