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崇禎皇帝眉宇間的寒氣。
他來回踱步，龍袍的下襬在金磚地面上掃出細微的聲響。
“陛下，國舅爺周濤求見。”王承恩躬身稟報，聲音壓得很低。
崇禎猛地停住腳步，銳利的目光直刺過去，眉宇間的焦躁更甚。他揮了揮手。
周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他快步上前，躬身一禮，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陛下！大喜！臣有大喜事稟報！”
崇禎看著他，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隨即化為冷淡。“喜事？這滿朝文武，誰不是日日與朕報憂？國庫空虛是喜事，還是流民遍地是喜事？”
“陛下，臣說的喜事，能解國庫之憂，能安天下流民。”
崇禎身形微傾，審視著周濤，似乎要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輕浮。“說。”
“西山研製的‘龍元’，成了！”周濤雙手呈上懷中用油布包裹的方正物件。
王承恩連忙上前接過，小心翼翼地開啟油布，將其呈到御前。
一沓嶄新的紙幣，赫然出現在崇禎眼前。
崇禎幾步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張。
入手質感與他見過的任何紙張都不同，厚實、堅韌，帶著一種奇特的棉麻質感。紙上那條盤踞的五爪金龍，鬚髮畢現，鱗片上的光澤彷彿要從紙面遊弋而出，威嚴赫赫。
“這……便是你說的龍元？”崇禎的語氣中充滿了意外，他細細撫摸著紙幣，“只看這紙，這畫工，就已遠勝當年的寶鈔。”
周濤笑了笑，端起旁邊案几上的一杯茶水。
“陛下，此物不止於此。”
崇禎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周濤已伸出手指，在茶水中輕輕一蘸，隨即朝著崇禎手中的龍元彈去。
一滴晶瑩的水珠，精準地落在了那五爪金龍的龍頭上。
水珠在紙幣表面滾來滾去，宛如荷葉上的露珠，下面的墨色紋絲不動。
周濤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塊乾淨的絲帕，輕輕將水珠印幹。
龍元完好如初。
“這……”崇禎的呼吸驟然一滯，他猛地將龍元湊到眼前，用指腹反覆摩挲著剛才沾過水的地方，觸感乾爽，墨跡清晰。
他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墨遇水不化？”
“正是。臣稱之為油性墨，以松脂、桐油等物調和，非但遇水不化，更能歷久彌新。百年之後，這龍紋依然清晰如故。”
崇禎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覺得手中這張薄薄的紙，重若千鈞。這已不是一張寶鈔，這是一件前所未聞的奇物。
周濤又拿起另一張龍元，走到暖閣的燭臺前。
“陛下，這還不是它最要緊的妙處。”
他將龍元舉起，迎向跳動的燭火。
光線穿透紙張的瞬間，奇蹟發生了。
原本平平無奇的紙張內部，一條與正面圖案截然不同的暗龍影像，盤旋浮現，栩栩如生，彷彿被封印在紙中的龍魂，在光芒的照耀下甦醒。
“神技……此乃神技啊！”崇禎失聲低語，他一把奪過周濤手中的龍元，自己對著燭火反覆察看，臉上的震驚與狂喜交織。
“此為何物？莫非是仙家法術？”
“回陛下，此為水印。在造紙時便用特製滾筒壓入紙漿之中，一體天成，外人除非能得到我們的造紙之法與滾筒，否則，絕無仿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