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牧齋先生”……周濤的腦海裡瞬間跳出了一個名字——錢謙益!東林黨的領袖,當世的文壇盟主!
他竟然也牽涉其中!
周濤的手,捏得信紙咯咯作響,一股滔天的怒火從胸中燃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他一直知道晉商通敵,但苦於沒有鐵證。作為穿越前歷史系的高材生,他深知這段歷史的黑暗與複雜,晉商與建奴勾結的傳聞在後世史料中早有記載,只是身在此處,苦於一直無法獲得確鑿的證據。**範清那些人行事滴水不漏,所有的賬目都藏在暗處,錦衣衛查了多年也只能抓到一些小魚小蝦。
可現在,這封信,就是一把能將整個晉商集團連根拔起的利劍!
“這封信,你是從何得來?”周濤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激動而有些沙啞。
柳如是抬起婆娑的淚眼,幽幽地開了口:
“公子……這說來話長。”
“但說無妨。”周濤沉聲說道。
柳如是輕嘆一聲,緩緩道來:“當初錢謙益在江南巡遊,他名滿天下,才學斐然,對如是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如是起初也曾敬佩他的才學,並未斷然拒絕。”
“後來,錢謙益以京城有盛大詩會為由,力邀如是北上。如是想著京城乃天下中心,或許能尋得一番新的天地,便答應了下來。”
周濤微微頷首,他想起了那場詩會,那時他並未多想,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等波折。
柳如是繼續道:“誰知,如是抵達京城後,在一次文人雅集中,竟與周濤公子不期而遇。我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那種精神上的契合與共鳴,讓如是至今難忘。可當時,坐在隔壁桌的錢謙益,卻看得妒火中燒,恨得牙癢癢。”
周濤眉頭緊鎖,腦海中浮現出錢謙益那張偽善的臉,以及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
“公子離開後,他便將所有的怨毒都轉向瞭如是。”柳如是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詩會一結束,他便撕下了偽善的面具,將如是軟禁在別院,威逼利誘,要如是委身於他!如是寧死不從,被他的無恥與卑劣徹底激怒!”
周濤的臉色鐵青,拳頭緊握。
“一個深夜,無意中聽到了錢謙益與幾個山西商人的密談。那些人,正是範清的心腹!他們談論的,竟是如何與關外交易,以及錢謙益如何利用他在朝中的影響力,為他們的走私勾當打掩護!”
“如是當下便意識到,這是一個逃出生天,更能扳倒錢謙益這個偽君子的絕佳機會!”柳如是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於是,如是開始假意逢迎,對他漸漸軟化,錢謙益果然大喜過望,放鬆了警惕。”
“在一個月夜,他設下酒宴,以為可以得償所願。如是假意與他推杯換盞,趁他不備,在酒中下了早已準備好的蒙汗藥。等他沉沉睡去,如是便從他貼身的衣物中,偷出了這封密信!”
“然後,如是連夜逃出別院,一路風餐露宿,憑著對公子的信任,直奔西山而來。”柳如是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我……我走投無路,天下之大,竟不知何處是我的容身之所。我只信得過公子,公子若是也嫌我……嫌我出身風塵,我便……”
“胡說!”周濤猛地打斷她的話,一把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他的心中,是滔天的怒火,也是無盡的憐惜和敬佩。
怒的是錢謙益的道貌岸然,晉商的無恥賣國!
敬的是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有著如此的膽識和智慧,敢於虎口拔牙,與群狼周旋。
“你做的對!你做的很好!你不是出身風塵,你是巾幗英雄!”周濤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這天下,若有誰敢嫌棄你,我周濤第一個不答應!”
他看著柳如是,鄭重地開口:“柳姑娘,你放心。從今天起,西山就是你的家。有我周濤在,有天熊軍在,有皇上在,這裡就是大明最安全的地方!誰也別想再傷害你!”
柳如是抬起淚眼,看著周濤堅毅的眼神,聽著他鏗鏘有力的話語,一顆漂泊無依的心,終於找到了港灣。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唇邊綻開一抹蒼白卻動人的笑容。
“公子,如是賤命一條,不足掛齒。只求能為公子做些什麼,以報公子的收留之恩。”
周濤沉吟片刻,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形成。
“柳姑娘,你心思縝密,膽識過人,又周旋於三教九流之間,懂得如何與人打交道。我正缺一個能為我收集情報,分析局勢的人。你,願意嗎?”
他要組建自己的情報網路。錦衣衛雖然好用,但畢竟是皇帝的鷹犬,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柳-如是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奪目的光彩。她原以為自己只能成為一個被庇護的弱女子,沒想到周濤竟要委以重任。
這不僅是收留,更是信任和尊重!
“我願意!”她沒有絲毫猶豫,用力地點頭,“只要能幫到公子,如是萬死不辭!”
看著她眼中的光芒,周濤知道,自己撿到寶了。
他將那封要命的信小心地收入懷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範清,錢謙益,你們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