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塊蜂窩煤,只賣兩文錢!”
“什麼?兩文?”人群炸開了鍋,聲音比剛才水開時還大。
“兩文錢?我沒聽錯吧?那木炭,好點的不得十幾文一塊?差的也得七八文啊!”
“是啊,這要是真的,那可省大錢了!”
“配套的這種新式煤爐,也只賣五十文一個!今天頭一天,諸位捧場,買十塊蜂窩煤,這爐子就算半價,二十五文送您!”李逸風繼續說道。
“天爺!兩文錢一塊煤?那木炭,好點的不得十幾文一塊?就算最次的碎炭,也比這個貴啊!”
“這爐子也便宜!看著就比我家那破泥爐子強百倍!還輕巧!”
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嬸擠到最前面,嗓門尖利,生怕落後。
“公子!給我來二十塊蜂窩煤!這爐子,我要一個!二十五文的!”
“給我三十塊!我也要爐子!別跟我搶!”一個壯漢嚷道。
“別擠!別擠!都有!都有!今日備的足!”
工匠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收錢、取貨,李逸風在一旁指揮著維持秩序,場面一度火爆。
原先準備的幾車蜂窩煤和數百個爐子,眼看就要見底
......
從這天起,大街小巷,多了許多以往不曾見過的景象。
“蜂窩煤!新到的蜂窩煤!省柴省錢,火力旺,煙氣小嘞!”
一個漢子推著輛吱呀作響的板車,車上碼著一摞摞黑黝黝的圓形煤餅,煤餅上佈滿了整齊的孔洞。他嗓門洪亮,額上滲著汗珠,沿著一條尋常巷陌緩緩走著。
路旁一家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個婦人的頭。“哎,賣煤的!你這可是西山那邊新出的蜂窩煤?”
那漢子停下車,用袖子抹了把汗。“大嬸兒,正是!如假包換的西山蜂窩煤!您瞧瞧,這孔眼,這做工,跟前兒些日子宣武門外頭演示的一模一樣!周國舅爺的買賣,錯不了!”
“聽說好用得很,我家隔壁王嫂子前日買了幾塊,說燒一鍋水比以前快了小半個時辰,屋裡頭也沒那麼多煙了。”
“那可不!我家婆娘也說,如今做飯,省心多了,身上也爽利。大嬸兒,您要多少?這煤啊,如今可是緊俏貨,去晚了,下一車還不知什麼時候到呢!”漢子拍了拍車上的煤餅。
婦人略一思忖:“那……先給我來二十塊試試。那新爐子呢?還是二十五文一個?”
城南,一家最大的炭行“通源炭莊”的後院密室。
燈火昏暗,幾個肚滿腸肥的炭商愁眉苦臉地圍坐一桌,氣氛壓抑。桌上的茶水幾乎沒動過。
“諸位,都瞧見了吧?這幾日,咱們的木炭,還能賣出去幾斤?”炭莊老闆錢三,一個臉上長著黑痣的胖子,一拳砸在桌上,茶水四濺。他看著杯盤狼藉的桌面,更添煩躁。
“錢爺,何止是賣不出去。我那幾家老主顧,往日裡都是幾十斤上百斤地拉,這幾日,連問都不問了!派人去打聽,說是都用上那什麼蜂窩煤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商人哭喪著臉。
“可不是嘛!今兒我路過鼓樓大街,好傢伙,推著車賣那黑餅子的小販,一路排過去,吆喝聲震天響!買的人還真不少!”另一個商人補充道,語氣裡滿是憤懣。
“聽說連一些大戶人家的廚房也開始試用了,說是省錢,煙還小。”
“那姓周的小兔崽子,這是要掘咱們的根啊!”錢三咬牙切齒。
另一個乾瘦的商人哀嘆,聲音發顫:“蜂窩煤!蜂窩煤!什麼狗屁玩意兒!不就是些煤粉和著黃泥捏出來的賤貨!怎麼就能比咱們的木炭好?”
錢三陰沉著臉,端起茶杯,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茶水在他手中晃動。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口氣,老子咽不下!”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炭商急道:“錢爺,咱們不能就這麼幹看著啊!再這麼下去,不出一個月,咱們都得關門大吉,喝西北風去!我那莊子裡的炭窯,都快半個月沒正經開火了!”
“是啊,錢爺,您得給拿個主意啊!咱們這些年,可都是跟著您吃飯的!”
錢三冷哼一聲,重重放下茶杯,茶水又濺出一些。
“他周家是皇親國戚,如今又得聖上青眼。明著跟他鬥,咱們是雞蛋碰石頭,討不了好。他那西山,聽說人手眾多,也不是好惹的。”
室內一片死寂,只聽見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和錢三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
錢三的嘴角,慢慢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不過,想讓那蜂窩煤出點‘岔子’,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其他幾個商人眼睛一亮,紛紛湊近,壓抑的氣氛頓時活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