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來,周濤已經是個死人了。
……
夜,死一樣的寂靜。
西山銀行的地庫裡,李逸風臉色慘白地站在周濤面前。
“大人……我們所有的現銀,三十萬兩內帑,加上這幾天吸收的存款,已經全部兌付出去了。外面……外面至少還有價值一百五十萬兩的龍元在流通。明天一早,我們拿什麼給人家兌?”
周濤沉默著,他看著空空如也的銀箱,眼中佈滿了血絲。
他還是低估了這些商人的聯合力量,低估了謠言的破壞力。
“大人,宮裡來人了,陛下……陛下大發雷霆,讓您立刻想辦法平息事端,否則……唯您是問!”一個護衛匆匆來報。
“我知道了。”周濤擺了擺手,聲音沙啞。
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除非,天上下銀子。
一個念頭,瘋狂地在他腦中滋生。
他抬起頭,對李逸風下令:“守住這裡,無論如何,撐到明天中午。”
“大人,您要去哪?”
“回家。”
周濤走出銀行,翻身上馬,朝著京城周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周府,燈火通明。
國丈周奎在大廳裡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銀行被擠兌的訊息,他早就聽說了。外面都傳瘋了,說他兒子把皇帝的內帑都給敗光了,馬上就要被抄家砍頭。
“這個逆子!逆子啊!”周奎捶胸頓足,“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惹禍的精!這下好了,整個周家都要被他給害死了!”
“老爺,少爺回來了!”管家福伯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話音未落,周濤一身風塵地大步跨入廳堂。
“爹。”
“你還知道回來!”周奎一看到他,氣就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看看你乾的好事!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等著看我們周家的笑話!你把天都給捅了個窟窿,你想怎麼收場!”
周濤沒有辯解,直接走到周奎面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爹,兒子不孝,給您惹麻煩了。”
周奎愣住了。他這個兒子,自從上次大病一場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還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
“你……你這是幹什麼?你以為你跪下,事情就能解決了?”周奎的語氣軟了一些。
“爹,現在能救我們周家的,只有您了。”周濤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錢。”周濤只說了一個字。
周奎的臉瞬間就變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錢?你還想要錢?我告訴你,沒有!一文錢都沒有!我那點棺材本,還想留著養老呢!”
“爹!”周濤的聲音陡然拔高,“現在不是您的棺材本保不保得住的問題!是咱們全家的腦袋,保不保得住的問題!”
他盯著周奎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銀行是我開的,但用的是陛下的名義!現在銀行要倒了,您覺得陛下會只殺我一個,放過您這個國丈,放過姐姐這個皇后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時候,咱們周家,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四個字,像四柄重錘,狠狠砸在周奎的心上。
他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身體晃了晃,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爹,兒子跟您說句實話。”周濤膝行兩步,湊到他跟前,“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整我,他們想讓我死,想讓咱們周家完蛋。只要我們能挺過明天,只要一天,我就有辦法翻盤!到時候,我們損失的錢,百倍千倍地都能賺回來!”
“你……你拿什麼翻盤?”周奎的聲音在發抖。
“天機不可洩露。”周濤壓低了聲音,“您只需要知道,兒子的背後,站著的是陛下。我們現在,是在幫陛下做事。只要您今天幫我,就是幫陛下!將來,咱們周家的富貴,才能真正穩如泰山!”
周奎劇烈地喘息著,眼中滿是掙扎和恐懼。
一邊是自己攢了一輩子的真金白銀,一邊是全家人的性命和虛無縹緲的未來富貴。
“爹,您信我一次!”周濤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懇求,“就這一次!”
良久,周奎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癱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福伯……去……去把地庫的鑰匙……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