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蘭君頷首,抬頭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略微有些緊張地說,“民女也是昨晚入睡前才想起來的,突然想起一個逆黨身上的細節。”
她沒有拐彎抹角地打聽些什麼,直接切入正題。
僅從前兩日和他為數不多的交流,姜蘭君就能斷定他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性子直來直往的人。和這樣的人相處,開門見山最能博取對方的好感。
喬子遠神色一凜:“說。”
“他頸側的位置似乎有紋身的痕跡,與黑衣險些融為一體,所以當時我沒想起來。”
姜蘭君用手在後頸比畫了一下。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眼神抱歉地看過去,抿唇小聲道:“但我說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圖案。”
“……”
喬子遠剛提起的氣頓時又洩了。
他忍不住扶額,心底湧起一股煩意,深吸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麼。
身後的屋子裡忽然有個身形高挑的黑衣少年走了出來,他居高臨下地掃了姜蘭君一眼,附在喬子遠的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就又走了進去。
喬子遠眉心緊皺,轉身吩咐道:“去找柳三來。”
說罷,又對著姜蘭君說:“你跟我來。”
姜蘭君驀地心中一沉,幾乎是下意識想要朝屋裡看去,她很清楚裴鶴徵此時此刻就坐在裡面,但又深深地剋制住了這個念頭。
——裴鶴徵還在懷疑她。
在沒真正抓到人之前這股懷疑永遠不會停下,而她絕不能漏出馬腳。
姜蘭君眼裡飛快地掠過一道暗芒。
她選擇今日來府衙,一來是要打消江瑞對她的猜疑,二便是要讓錦衣衛減少對她的關注與懷疑。
只是沒想到先挑起的人會是裴鶴徵。
兩人走進了旁邊的屋裡,喬子遠目光極具壓迫感地審視姜蘭君,冷聲問道:“你確定你昨日在林間的確看見黑衣人朝城內跑了?”
許是他的語氣過於嚴肅,姜蘭君的身子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她的眼睫微微顫動,眼神緊張又茫然不解的看著他,點頭道:“是,穿過林子便是通向城內的官道,我們只要經過林子就是去城裡。”
喬子遠眼神緊盯著她,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
眉眼壓低,沉聲道:“可我們在搜的時候並沒有在那邊發現男子的腳印。”
“我再問一遍,你真的看到人了?”
姜蘭君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很快,她就著急慌亂地紅了眼眶,語無倫次地說:“我真的看見人了!大人請您相信我,我當時的確害怕地躲了起來,可我當真瞧見了人影!”
“而、而且我還撿到了那塊牌子。”
姜蘭君一個勁地搖頭,整個人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大人,我真的沒有撒謊……若是您還不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什麼毒誓我都願意發!”
屋內久久沒有人說話。
喬子遠盯著她看了良久,也沒從她的臉上找出撒謊的跡象,於是默默將她的懷疑往下調了調。
沒經歷過事的普通人面對審問時該有的反應她都有。
他收回壓迫,點頭道:“只是例行詢問而已,你不必緊張。”
“等配合柳三把你說的紋身畫出來就可以走了。”
姜蘭君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
聞言她在原地茫然地怔了半晌,才終於想起來狠狠地鬆了口氣,整個人宛如洩了氣一般鬆懈下來。
喬子遠這才收回最後的打量,抬腳準備離開。
這時,姜蘭君忽然喊住他。
喬子遠轉身:“還有事?”
姜蘭君鼓起勇氣,將食盒遞到他面前:
“多謝昨日大人贈藥,這是特意為大人做的吃食,還望大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