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原地僵持了片刻。
江瑞有些不滿她追根究底,他只是情急之下才說出這番話,況且昨日下命令的人是他,眼下要真說自己錯哪兒了那不是打臉麼?
姜蘭君目光緊盯著他,見他不言,心中冷笑。
面上卻是紅著眼氣得抹了下淚,轉身就要離開。
“我就知道父親不過是看在裴大人的面子上哄哄我罷了!”
她負氣道:“我這便重新回我的莊子當我的鄉野村姑,不耽誤江大人與妻女團圓和美。”
裴大人這三個字被她念得鏗鏘有力。
江瑞眼皮猛地一跳,趕忙伸手把人拉回來摁坐在椅子上,賠笑道:“爹是真的知道錯了,昨天不該聽信姨娘的一面之詞便誤會你,還命人將你送回莊子。”
“這些都是爹的錯,隨便你怎麼怪爹都可以。”
姜蘭君象徵性掙扎了兩下,就安穩地坐著不動了。
只抬起頭看著他,問道:“還有?”
“……”
江瑞沒想到她會追問不禁愣了一下,很快便裝出滿懷歉疚的模樣,嘆聲道:“這些年的確是為父疏忽了你,爹給你賠罪可好?”
“好啊。”
斬釘截鐵的話音落下。
姜蘭君雙眸輕輕閃了一下,以一種賭氣的語氣說道:“只要父親願意處置了林姨娘,這些年我受的苦便不怪父親了。”
江瑞臉色微變,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半晌,他臉上才重新掛起了為難的表情,語重心長說:“月兒,昨日你突然被陳家送回來,你姨娘那麼說也是著急,是為江家著想,心終歸是好的。”
“她昨日是武斷了些,爹回頭自會好好說她一頓。”
話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
江瑞看向她,嘆道:“月兒,你會體諒爹的對嗎?”
姜蘭君眼神微微一冷,意思就是林姨娘不僅不會有重罰,甚至只有口頭上的教訓罷了。
她沒想過剛回來就能憑三言兩語把林姨娘拉下臺。
試探出的這個結果也在她的意料當中,可心裡到底有些不爽,原身遭的罪在江瑞這匹夫的眼裡一文不值,也就是嘴上說得好聽。
這廝一看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讓他看到足夠的利益是不會動搖的。
看來,扳倒林姨娘的事還得徐徐圖之。
姜蘭君神色略沉,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她沒吭聲,只是紅著眼睛沉默地扭過頭沒和他對視,但到底沒再提要走的事。
江瑞心下頓時鬆了口氣。
這要是放走了她,不就相當於親眼看著到手的升官發財變成煮熟的鴨子飛走了麼?
廳堂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江瑞沒忍多久,就試探性地開口道:“我這個做爹的虧欠了你這麼久,還沒裴大人看得透徹,如今你能得到大人的青眼爹也就能放心了。”
“丞相大人送你回府,你也不要忘記去感謝人家。”
姜蘭君垂眸,長睫遮擋著轉瞬即逝的殺意。
圖窮匕見得可真快啊,可見他的心裡當真是除了算計之外,半點愧疚都沒有。
要不是還需要這層身份,她定然第一個送他下去和原身團聚。
江瑞目光緊盯著她,沒有錯過她臉色的任何變化,就發現她似乎在他提起裴相之後,緊繃的肩背漸漸鬆動下來,看起來像是卸下了防備。
“我明日便去府衙親自感謝裴大人。”
略悶的嗓音響了起來。
接著,姜蘭君才不情不願地轉頭看向他,道:“還請父親為我備好一份薄禮。”
江瑞立刻趁熱打鐵:“那明日為父與你一道去……”
“父親,裴大人不會同時見我們的。”
姜蘭君打斷了他的話。
她抬起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盯著他,道:“裴大人行事正派,最看不得的就是父親這般私下做事悖逆的人。”
聞言,江瑞臉色頓時一黑。
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她幽幽地說道:
“還是說父親就這麼想讓所有京城來的大人都知道,你江瑞寵妾滅妻,還將親生女兒扔到鄉下不管不顧十幾載,最後是被裴大人送回來的麼?”
“……”
字裡行間的怨氣讓江瑞想說的話卡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