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行語氣渾不在意。
但他也是真的沒把這句話裡的人當成一回事,姜氏一族的覆滅被他說得輕描淡寫。
——姜氏逼宮謀反,主謀被當場誅殺。
姜蘭君呼吸驀地一窒,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地攥緊。
她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胸膛微微起伏,下意識就想反駁說這絕無可能,她姜家為三代世襲定國公爵位,到她這一輩又是由大哥襲爵。
大哥向來謹慎,在她把持朝政以來就曾屢次勸她收斂。
姜蘭君甚至因此和他鬧過很大的矛盾。
她死的突然,但大哥絕對能猜到是裴鶴徵一黨動的手腳,加上她膝下又沒有親生的皇子能夠推舉上位,就算殺了新帝也無用,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帶人逼宮謀反。
在裴黨的東風已至的時候,耐心蟄伏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點大哥怎麼可能不知道?
除非帶兵謀反一事實為子虛烏有,不過是裴鶴徵故意加註在姜家身上的罪名,好把姜氏一網打盡!
好他個裴鶴徵!
將來她定要把他碎屍萬段以洩恨!
姜蘭君恨得咬緊牙關,心中的殺意猶如海浪濤濤。
“說起這個我倒是有個問題,”宋玥挑眉,奇怪地道,“當年姜家的人被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他們一族肯定都在陛下的監視之中,沒有捲土重來的能力。”
“那究竟是誰打著妖后的名頭襲擊表舅的?”
裴知行聞言遲疑了一下,道:“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姜蘭君垂眸,斂起周身那些外溢的情緒,這才抬起頭來對著他們說道:“想必是有人故意打著妖后的名頭,藉此來掩蓋他們的真實企圖。”
她的語氣淡淡,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
裴知行理所當然地說:“小舅舅那麼厲害,他既然都已經把逆黨抓到了,應該很快就能查清真相。”
話裡透露著對裴鶴徵濃濃的信任與敬佩。
宋玥點點頭,然後哎呀了聲道:“反正這些事與咱們也沒關係,討論這個不如討論一下咱們接下去幹什麼呢,光喝茶那多無聊啊。”
“你是東道主,你來定。”裴知行想也不想就說。
姜蘭君眸子已然恢復了沉靜,輕笑道:“我剛回城也不清楚城內有何去處,隨宋小姐定便是。”
宋玥撫掌道:“既如此,那我們就去酒樓吃飯吧。”
茶樓的說書停了,酒樓還有呢。
……
姜蘭君同兩人在酒樓吃了頓飯。
遺憾的是,宋玥心心念念想聽的說書還是沒有聽到。
有說書人在天香茶樓被抓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一時間城內的說書人人人自危,就算酒樓開再大的價錢也沒人敢在這個風口浪尖繼續說書。
於是午後三人便各自散了。
姜蘭君在回府的途中身上始終瀰漫著一股低氣壓。
連最擅長插科打諢的曹千都沒敢觸黴頭,玉露更是,所以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江府。
她人剛下馬車,早已等在此處的丫鬟便連忙圍上前來,欠身行禮道:“大小姐,陳少爺已經在前廳等候您多時了,老夫人說若您回來了就儘快去前廳一趟。”
誰?陳景楓?
姜蘭君回神,聽到這話不由得有些詫異,他來做什麼?
她沉吟片刻道:“好。”
說罷,她轉身吩咐曹千:“車上有我從酒樓帶回來的糕點,你拿著送去慈安堂給祖母。”
姜蘭君沒再說什麼,帶上玉露便朝著前廳走去。
沒過多久,主僕兩人就抵達了前廳。
姜蘭君一眼就瞧見了裡頭坐立不安的陳景楓,而在一旁陪同招待的正是白姨娘,丫鬟小心翼翼地把茶遞給他,但他只喝了口就不耐煩地把茶摔在桌上。
“你是想燙死我嗎?我都說了,我要喝的是七分燙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