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完全亮,陸未吟人坐起來,眼睛都沒睜開。
“誰在外面?”
尖尖掛起帳簾,“是三公子。”
陸未吟皺著眉頭摸摸鼻子,又直挺挺躺下。
“打出去。”
這傢伙,她剛救了他的命,居然轉眼就來恩將仇報。
採柔端來洗臉盆,採香捧著要穿的衣裳,尖尖把人拉起來,“小姐還是快去看看吧,可別鬧出人命。”
“嗯?”陸未吟猛得睜眼,下床配合她們更衣,“誰的命?”
三人皆是一言難盡。
“小姐去看了就知道了。”
院子裡,蕭西棠一身幹練勁裝,前胸後背都讓汗水打溼了。
手裡掄著石鎖,發力時胳膊肌肉高高鼓起,哼哧哼哧,左手掄完掄右手。
陸未吟看到石鎖上繫了一條紅豔豔的布,眼睛微微眯起。
一個小丫鬟跪在蕭西棠面前,生怕那石鎖會在某一刻砸到自己頭上,抖似篩糠,哭都不敢哭出聲。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陸未吟下意識問:“她偷你東西了?”
石鎖落地,蕭西棠拍拍手,“想偷,但沒偷著。”
哦,欲竊未遂。
陸未吟蹙眉盯著小丫鬟,“你想偷什麼?”
小丫鬟不敢答話,頭埋得更低了。
“我。”蕭西棠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她想偷我。”
說著,從石鎖上將那塊紅布取下來,抖開,竟是條繡花肚兜。
“我就說最近晨起練功,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盯著,喝完的水壺會及時續上,偶爾還會在旁邊放些點心,我還誇禾順最近長進了,結果今早,她給我放了個這玩意兒!”
“我說你這丫頭,長得這麼醜,怎麼好意思琢磨癩蛤蟆吃天鵝肉的事兒呢?”
天鵝一句接一句,癩蛤蟆羞憤欲死。
陸未吟打了個哈欠,“那現在怎麼個意思,要不你帶走處置了?”
“打狗還得看主人,你院兒裡的人,自然是你自己處置。”
蕭西棠扔掉肚兜,拎著他的石鎖走了。
小丫鬟跪在陸未吟腳下瑟瑟發抖,“小姐饒命,奴婢一時糊塗……”
陸未吟居高臨下,簷下的燈籠將她的影子投到小丫鬟身上,壓迫感十足。
“把院兒裡所有人都叫來。”
當著全院人的面,陸未吟叫人打了那丫鬟十個板子。
“來了這麼久,我也沒跟大家訓過話。藉著今天這個事兒,我說兩句,一,以後千姿閣大小事宜歸採柔統管;二,各司其職,做得好有賞,盡力者不罰,偷奸耍滑妄圖拿我這兒當登雲梯的,重罰。”
清冷鋒銳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聽明白了嗎?”
一眾下人齊齊應聲。
她擺擺手,“說完了,散了吧!”
處理完這些,天都才矇矇亮,陸未吟打算再補個回籠覺,又聽見有人飛快跑來。
蕭西棠還拎著他那破石鎖,腳下步子生風,“忙完了吧?走,練功去。”
陸未吟在睡覺和育人之間猶豫片刻,“等會兒。”
她回屋換了身利落的騎裝,長髮用一條紅綢帶高高束起,淡去嬌氣,英姿颯爽。
兩人來到練功場。
蕭西棠憋著勁兒想露一手。
搭弓引箭,直中靶心,他得意挑眉,“怎麼樣,還行吧?”
陸未吟撿起顆石子拋了拋,“一般。”
破空聲響起,石子電射而出,將蕭西棠射中靶心的箭矢懟穿過去,留下明晃晃一個洞。
蕭西棠又打了一套漂亮的拳法,剛柔並濟,虎虎生風。
“怎麼樣?”
陸未吟勾勾手,“來。”
一招制敵,蕭西棠再敗。
最後,蕭西棠拿出家傳本事,提起長槍與陸未吟展開較量。
當年老侯爺一杆紅纓槍深入敵營,取敵將首級,英勇無畏勢不可擋,蕭家槍法名震四方。
巧了,陸未吟擅使的也是長槍。
不過她要是用槍,就有點欺負人了,所以她去旁邊折了根樹枝。
比起射箭打拳,蕭西棠的槍法確實更拿得出手,但也只在陸未吟手底下撐到第五個回合就脫了手。
長槍即將落地時,陸未吟抬腳勾起,接住,回身投擲,精準插回三丈外的兵器架。
快準狠,沒有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上回陸未吟在遊船上對敵,靠的是手裡的長篙和巧勁,今天,蕭西棠才算是真正見識到她的強大。
強大到顯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天已經大亮,晨光灑落,照出蕭西棠臉上的挫敗。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差不多了,回去吃早飯。”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練功場,即將分道時,陸未吟問:“你學武是為了什麼?”
蕭西棠回頭,“什麼?”
“你學武是為了什麼?強身健體,還是想透過武試謀個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