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回學校前做了兩件事情,首先,他拜託梁曉聲把《太極宗師》給《革命故事會》編輯部寄過去。
其次,他回了趟家,找了個罐頭瓶子,裝了滿滿一瓶辣椒黃瓜鹹菜。
鹹菜是老媽醃製的,囑咐他回學校時帶一些給室友、同學們嚐嚐。
把罐頭瓶子往布兜裡一放,他鎖好門下樓,蹬上腳踏車回了闊別已久的北大校園。
眼下正處在考試階段,校園裡隨處可見手拿書本認真複習功課的同學們。
尤其三角地、未名湖畔、博雅塔下,同學們三五成群,或低聲交流,或大聲朗讀,一派欣欣向榮。
圖書館裡更是人滿為患,從早晨開館,到晚上閉館,同學們用巨大的學習熱情將兩萬多平米的圖書館硬生生變成了沙丁魚罐頭。
高遠眼前的圖書館是新館,1975年建成,坐落於學校C位。
它是當前國內建築面積最大,條件最好,藏書最多的圖書館。
高遠先回寢室看了一眼,發現寢室裡空無一人,擒住隔壁304的黃子平一問才知道,那幾個貨都在圖書館埋頭複習呢。
他便找了過來,結果一看,得,咱也別去湊那個熱鬧了,因為根本擠不進去。
他抹身又回了寢室。
三天後,一罐頭瓶子辣椒黃瓜鹹菜被室友們聯合隔壁兩個寢室關係不錯的同學吃了個一乾二淨。
瓶子裡那點兒湯也沒浪費,讓葛兆光和陳建功倒上水灌進了肚子裡。
高遠也順利考完上半學期的所有科目。
陳建功問他道:“考得如何?”
正在整理床鋪的高遠笑著說:“還行吧,及格沒問題。”
“謙虛了,連高老師都只能考及格的話,我們這幫資質平庸的傢伙豈不是都要掛科了。”梁左又開始嘴碎。
“找茬還是找抽,你明說。”高遠擼胳膊挽袖子。
“高老師,找茬相當於找抽,你這話本身就有問題。”葛兆光笑著說道。
高遠也樂,瞥梁左一眼,說:“老梁這個傢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時不時就得給他緊緊皮子,你要讓他太舒坦了,他自個兒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這話沒說,用你的話說,這貨有點兒便宜。”楊迎明笑道。
“哥兒幾個就那我開涮吧。”梁左也樂得不行了。
“對了,放暑假了,你們有啥安排不?”陳建功問了一句。
大家都望向高遠。
“我能有啥安排啊,回家找媽。你們幾個呢?”
“高小剛說是要帶領部分同學去他曾經插隊的地方延慶縣與當地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有點兒憶苦思甜的意思,咱班報名的不少,我在想,要不要摻和摻和。”陳建功說道。
高遠問道:“都誰報名了?”
陳建功說道:“孫霄兵、龔玉、黃蓓佳、岑獻青幾個。”
“都是積極要求進步的好同志啊,你們去吧,我就不饞和了。”
“就知道你對參加這種集體活動不感興趣,所以人家壓根兒就沒打你的譜。”
高遠藏著一句話沒說,這哪是什麼憶苦思甜啊,這根本就是形式主義。
你們去了農村,跟農民伯伯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看似在支農助農,實則就是在給農民伯伯們添麻煩。
你們是北大的學生啊,扛著北大的招牌去了鄉下,人家真能使喚你們幹活嗎?
不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嗎?
他太瞭解高小剛那類人的心思了,回去一趟,真實目的是為了炫耀,有點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的意思。
高遠對此嗤之以鼻,卻也沒再說什麼。
但是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人精。
見他微微笑著,再嚼嚼他剛才那句“都是積極要求進步的好同志”的話,幾位嘿嘿笑了。
陳建功立馬說道:“得,我也甭去了,免得被人家說咱目的不純、心術不正。”
梁左嘆息道:“我已經報名了啊,這時候突然撤退,會不會被同學們以為我革命意志不堅定啊?”
高遠問他道:“你有向組織積極靠攏的想法嗎?”
梁左搖頭道:“高老師你知道的,在哥們兒心目中,你才是組織,才是明燈。”
“臭不要臉啊。”
“這忠心表的,太赤裸了。”
“要不怎麼說老梁才是咱們寢室裡最便宜的那一個呢。”
一陣群嘲。
梁左不以為意,撇著嘴說道:“你們敢不承認高老師的才華,這才是赤裸裸的嫉妒。”
其餘三人:“咦……”
高遠樂得不行了,擺擺手說道:“得了各位,就此打住吧。老梁,你要是真不想參加,找個藉口退出來就是了,沒人強迫你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