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果沒事情做,可以隨時去我家找我玩兒。
上次聚會,楊大哥就因為家裡有事兒沒參加,放暑假了,咱們倒可以常聚。”
幾人都說好。
葛兆光說道:“我想回家一趟。”
高遠點點頭,說:“我找人幫你買火車票。”
葛兆光搖搖頭,說道:“別麻煩了,我用學生證,能買到半價票。”
“錢夠用嗎?”
“夠了,貧困生補助按月發,日子寬鬆了不少。這半年來,感謝大家對我的幫助,我都記在心裡呢,客氣話我就不說了,今後大家看我表現的。”
高遠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兄,再說就見外了。”
葛兆光嘿嘿一笑,道:“不說了,不說了。”
高遠收拾個包,把幾件髒衣服放進去,起身跟大家告辭:“說好了啊,沒事兒過去找我玩兒。”
幾位都爽快答應下來。
他下樓回家。
………………
明珠,紹興路74號,這是《革命故事會》雜誌社的所在地。
三層小樓,獨門獨院,清靜悠然。
一大早,編輯顧小白蹬著腳踏車萎靡不振地出現在院門口。
他昨天跑了趟浦東,應邀見了個老革命,聽老革命講了一天革命故事,這會兒腦瓜子還嗡嗡響。
革命故事雖然精彩,卻都是些老黃曆了。
就算能改編也無法刊登,因為已經有人寫過了。
奈何老革命十分熱情,車軲轆話來回說,浪費了他一天寶貴的時間。
顧小白自然是能夠理解老革命的心情的,這人啊,不管你之前取得過多麼輝煌的戰績,為新中國的成立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一旦退下來,難免心情沮喪、失落。
好不容易碰到個願意聽他回憶過去的人,那種積壓在心中已久的鬱悶、失落情緒立馬消失不見,不把一肚子的話倒乾淨了,他輕易不會放你離開。
並且你還不能嫌煩,別看老人家退了,門前冷落車馬稀,但該有的待遇可一點都不少,並且你知道人家在位的時候培養過多少青年幹部嗎?
顧小白不敢流露出一絲的不耐煩,陪著老革命嗨聊了一整天。
昨晚到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然後,一夜沒怎麼睡好。
他上了樓,進辦公室,剛在辦公桌前坐下,對桌羅書全便遞給他一沓牛皮紙袋子,說道:“顧老師,這是今天收到的投稿,您過過目。”
羅書全75年進社,是雜誌社最年輕的編輯。
顧小白挺欣賞這個謙遜有禮又上進的小年輕,他打個哈欠,把紙袋子接過來,笑著問道:“書全,你沒看嗎?”
羅書全靦腆一笑,說:“沒,您是組長,您先看。”
顧小白又勻出來一半,遞給他道:“分頭看吧,速度也能快一點,雖說咱們雜誌是雙月刊,組稿時間充足,但好故事不好找啊,咱們抓緊一點。”
羅書全接過來,也嘆聲氣,說道:“這與咱們雜誌的定位息息相關,其他雜誌組稿,對故事的嚴肅性和思想性要求嚴格,咱們雜誌追求的是可閱讀性、通俗性和趣味性。
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說故事描寫這一塊兒吧。
作者描寫個女性人物,其他雜誌的要求是詳寫,比如說:這個女人年芳18,生得膚白貌美,一顰一笑我見猶憐。
但在咱們雜誌上就是,一個女人,她很漂亮。
我聽說,咱們雜誌被那些個知名雜誌的編輯們稱作是民工讀物,盲流首選。
顧老師,您說這不是看不起人麼。
不對,是看不起咱們雜誌。”
旁邊一女同志也氣呼呼地說道:“豈止是看不起咱們雜誌啊,我們這些編輯碰到了那些人,都覺得矮人家一頭。”
顧小白蹙蹙眉,說道:“你們不要管別人怎麼評價我們,只需要知道誰給你們發工資就成。咱們雜誌社組稿是要求故事通俗易懂,但也不能說明通俗文學的格調就是低下的,咦……”
他說著,將目光定格在一篇稿件上。
“清,道光年間,直隸省廣平府人楊昱乾為學拳遍訪高人,幾次被拒絕後,楊昱乾偶然得知,陳家溝有一太極高手陳正英,武藝高強,一手太極拳打得出神入化,為人亦是光明磊落,於是前去拜訪。
但陳家溝太極拳不傳外人,楊昱乾再次遭到陳正英拒絕,他不甘心就此放棄,便在陳家溝住了下來。
這一日,陳正英的仇家找上門來……”
顧小白繼續往下看,越看越有味道。
這是一個武打故事啊,雜誌社可很久沒刊發武打作品了,況且,這故事有點兒意思啊,節奏明快,全篇圍繞著一個叫楊昱乾的年輕人講述。
有打鬥,有愛情,有對河山、風景的詳細描寫,像一幅畫卷展現在他面前。
花了十多分鐘,顧小白翻到最後一頁,接著他:“啊!怎麼沒有了?斷在這裡真的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