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嘁了一聲,跟醋溜白菜似的說道:“高老師要成名人了,瞧不上我們這些患難與共的階級弟兄了。”
高遠呼地站起來,雙手掐住那貨粗短的脖子,狠狠搖晃著,“吃了兄弟的,喝了兄弟的,不記兄弟的好,還他媽汙衊兄弟,我他媽恁死你!”
梁左翻著白眼兒耷拉著舌頭做吊死鬼狀。
302立馬爆發出一陣掀翻屋頂的鬨堂大笑來。
隔天又是個大晴天兒。
高遠一早就被梁左喊醒了。
他看看鬧鐘,才六點半,又看看精神抖擻的梁同志,問道:“你怎麼比我還興奮?”
梁左嘿嘿笑道:“那啥,高老師,帶我一個行不行?”
“你想跟我一起去?”
“想啊,做了一晚上夢……不是,主要是想親眼見證高老師的風采和事業輝煌的開始。”
這馬屁拍的,也是蓋了帽了。
高遠琢磨琢磨,帶個小弟也挺有面子,但還得抻抻他,便說:“帶你一個倒也不是不行。”
梁左立馬腆著臉道:“有啥條件,您隨便提。”
這個貨是那種面對不熟悉的人十分冷漠,在自己人面前賊雞兒放飛的型別。
“包我一禮拜早餐。”
“你又不常來。”
“你自個兒不會數日子嗎?就說答不答應吧。”
梁左咬咬牙,點頭說道:“成!”
高遠一咕嚕爬起來,趿拉著拖鞋走到衣櫃子前,找出一件的確良白襯衣,一條綠軍褲穿上,尼龍絲襪子往腳上一套,蹬上三接頭大皮鞋。
瞬間像個老幹部。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遂將三接頭脫下來,又放回到格子衣櫃裡,上了鎖。
不上鎖不行,梁左和建功盯這雙鞋有段日子了,不上鎖,他倆真敢你一天我一天輪番糟踐它。
直到把它糟踐得身殘體破、面目全非。
他又從床底下拿了雙黑麵紅底兒的布鞋來穿上,跺跺腳。
嗯,這才符合新時代大學生的精神面貌。
三接頭太張揚了。
不過尼龍絲襪子穿在腳上很彆扭。
這襪子是帶格子的,藍色,腳後跟那塊兒凸出來,有彈性但不吸汗,穿一天就打出溜滑,跟踩在一灘水上似的。
就這麼一雙襪子,也要兩塊多錢一雙,尋常百姓不捨得買,大多穿布襪,就是有兩根帶子,系在腳脖子上那種。
後世講究穿純棉,這會兒正相反,棉織品便宜,合成纖維反而貴。
比如說高遠身上這件的確良,就是滌綸的。
也不吸汗,但穿上確實帥。
穿戴整齊,高遠端著盆去水房洗漱。
梁左像個痴漢一般尾隨。
兩人洗漱完畢,把洗臉盆、刷牙缸子等物送回宿舍,在幾位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大步前行。
樓下,蘇牧見兩人出來了,迎上前,“高老師,算我一個唄。”
高遠樂了,都是認真好學的好同志啊,“一禮拜早餐。”
蘇牧點頭說:“沒問題。”
“走著。”
三人蹬著腳踏車出了校門,先找了家早餐店一人來一碗滷煮,吃完後直奔北影廠而去。
到了劇組,王好為拽著高遠連聲問道:“老師們幾點到?有沒有說過要看什麼?需要劇組怎麼配合?”
高遠一打眼兒,包括廠長汪陽,一個副廠長,幾名行政骨幹都出現在拍攝現場。
見他到了,汪廠長也走過來,笑呵呵對王好為說道:“你就別為難小高了,不是跟你說過了麼,教授們過來,是檢查高遠作業的,你們按照拍攝計劃進行就成,沒必要搞得精神緊張。”
高遠也笑著寬慰王好為道:“廠長說得對,導演,按拍攝計劃進行吧,拍完後開個座談會,簡單跟老師們交流一下,到時候還得麻煩您多誇我兩句。”
王好為鬆了口氣,一樂,說道:“你不知道,從昨晚到剛才,我緊張的要死,面對這麼多的文壇大家,生怕拍攝過程中出點差錯被先生們看了笑話。
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敢情先生們這是對你進行考察來了。
你小子說,是不是有啥好事兒要落到你頭上啊,要不然,先生們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的麼。”
高遠笑而不語。
梁左笑著說道:“導演猜中了,我們學校要舉辦優秀青年評選活動,高老師作為我們中文系的優秀青年代表被系領導相中了。
這不,領導們在向學校正式推薦高老師之前,要先對他進行一輪考核麼。
所以就組團來咱們北影廠現場參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