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古城曹州之沉冤昭雪記（2）

周尚質常一襲素淨長衫，那長衫的顏色早已在多次的洗滌中微微泛白，衣角處還帶著些許磨損的痕跡，彷彿在訴說著他奔波的辛勞，卻透著一種別樣的質樸。頭髮隨意挽成髮髻，幾縷髮絲散落下來，隨風輕輕飄動，為他增添了幾分落拓不羈之感。手持算命幌子，上面的字跡雖因風吹日曬略顯模糊，卻也成了他融入市井的最佳偽裝，扮作那走街串巷、尋常可見的算命先生。

而他那深邃而有神的眼眸，仿若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即便藏在這略顯邋遢的外表之下，依然難掩光芒。他身形修長，走路時步伐沉穩卻又輕盈，仿若能與這市井的嘈雜融為一體，又隨時能從中抽離。當他步入喧鬧的茶館，茶館內瀰漫著濃郁的茶香，混合著些許菸草的嗆味，人聲鼎沸，桌椅擺放略顯雜亂。他不動聲色地在角落尋得一處空位，悄然坐下，手中輕輕搖晃著茶盞，那茶盞的釉色已有些剝落，露出底下粗糙的陶質。他聽茶客們你一言我一語，這邊，幾位老者正圍坐在一起，手中的旱菸袋鍋子不時磕一磕桌腿，菸灰簌簌落下，他們正為昨夜誰家婆媳又起爭執而嘆息連連，言語間滿是對家長裡短的感慨，一位老者皺著眉頭，吧嗒一口煙，緩緩說道：“唉，老張家的媳婦也是個急性子，昨夜就為了一籃雞蛋的事兒，和婆婆吵得不可開交，這日子啊，過得就是個心氣兒。”那邊，幾個年輕後生正擠在一張桌子旁，桌上的茶水已涼，他們卻渾然不覺，議論著哪戶店鋪的生意因夥計跳槽陷入困境，眉頭緊鎖，為生計擔憂，其中一個後生猛地一拍桌子，提高了聲調：“這李四家的鋪子可咋整喲，那得力的夥計一走，進貨出貨都亂了套，眼見著生意要黃咯！”周尚質默默聽著，手指輕輕叩著茶盞邊緣，將這些瑣碎卻又關鍵的資訊一一記在心底，偶爾微微點頭，仿若只是沉浸在這茶館的氛圍之中。

時而於熙攘的集市中，他在人流如織處停下腳步，為挑擔賣貨的小販看看手相。集市上，五彩斑斕的布幡隨風招展，各種貨物琳琅滿目，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香料的馥郁。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住小販粗糙的手掌，小販的手掌佈滿老繭，指甲縫裡還嵌著泥土，是常年勞作的印記。他口中唸唸有詞，幾句貼心話語，仿若春日暖陽，引得小販們開啟話匣子，開始傾訴生活的不易。“先生啊，您可算給我指條路，我這每日起早貪黑，掙的都是辛苦錢，可家裡孩子還等著吃飯讀書吶。”一個賣菜的小販眼眶微紅，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在這一來一往間，無意間吐露的隻言片語，卻如同拼圖的碎片，拼湊出城中潛藏的暗流湧動，讓周尚質逐漸明晰這曹州城背後的複雜局勢。

一日，正值盛夏時節，驕陽似火，那熾熱的日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似要將大地烤焦一般，空氣中瀰漫著燥熱的氣息。護城河兩岸的垂柳，平日裡總是隨風搖曳，盡顯婀娜姿態，此刻卻被曬得無精打采，細長的柳枝蔫蔫地低垂著，偶爾動一動，彷彿也只是在無力地喘息。蟬鳴在枝頭此起彼伏，聲聲刺耳，好似在向這酷熱的天氣抗議。周尚質乘船沿著護城河，緩緩向著府衙的方向折返，他身著一襲藏青色的官服，官帽下的額頭微微滲出汗珠，眉頭微蹙，眼神中透著幾分疲憊與憂慮，心裡正思索著府衙近日堆積的公務，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船舷，一下又一下，節奏時快時慢，暗自思忖著如何才能更妥善地處理民生之事，讓百姓在這炎炎夏日也能過得安穩些。河面在強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那耀目的光線仿若細碎的金子閃爍跳躍，刺得人眼睛都有些難以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