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古城曹州之沉冤昭雪記（3）

周尚質行至半途，一陣喧鬧聲打破了河面原有的寧靜，仿若一把利刃直直地劃破了這平和的氛圍。抬眼望去，只見岸邊，不遠處是一片荒蕪的草叢，雜亂的草葉在熱風中沙沙作響，似在低語著人間的悲苦。一個年輕女子孤立無援地佇立在那兒，腳下乾裂的土地揚起些許塵土，彷彿也在映襯著她的絕望。她身著一襲素色布裙，布裙的邊角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那布裙的顏色因多次洗滌已略顯發白，幾處還打著不顯眼的補丁。髮絲凌亂地披散在肩頭，幾縷髮絲被淚水浸溼，黏貼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臉頰上還有幾道被樹枝刮蹭留下的細小血痕，想來是之前暈倒在樹林時所致。雙肩劇烈顫抖著，哭得肝腸寸斷，她雙手緊緊揪住胸口的衣襟，彷彿要把滿心的悲苦都透過這揪扯宣洩出來，身體也跟著微微晃動，那絕望的模樣彷彿承載著世間所有的苦難，每一步都似有千鈞重，一步一步向著河邊緩緩挪去，竟是要投河自盡。

周尚質見狀，心急如焚，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這姑娘定是遭遇了莫大的冤屈，若不及時攔下，一條鮮活的生命就要消逝了。他立刻站起身來，身著的官服下襬隨風飄動，“嘩啦”一聲，他衝著船家大聲喊道：“船家，快快靠岸！”聲音中滿是焦急，喊罷還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指關節都因用力而泛白。船尚未停穩，他便迫不及待地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身手敏捷猶如一隻獵豹出擊。一腳跨出船舷，靴子重重地踏在岸邊土地上，“砰”的一聲，揚起一小股塵土，一把拉住女子的胳膊，用力往回一帶，生怕晚一秒這女子就會投身河中，此時他手心滿是汗水，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緊緊扣著女子的手臂，心裡默默唸叨著一定要穩住這姑娘。岸邊的幾隻麻雀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起，撲稜著翅膀飛向高空，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似在為這場生死營救增添緊張的氛圍。他的聲音急切而又溫和：“姑娘，有何事想不開，非要走這絕路？螻蟻尚且貪生，你這般年輕，生命可貴，莫要輕易放棄。”話語中帶著為官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又飽含著對眼前陌生女子深深的憐惜，那眼神裡滿是關切，雙眼緊緊盯著女子，似能驅散女子心頭的陰霾。

那女子淚流滿面，聽到周尚質的話，緩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宛如雨中楚楚可憐的嬌花。她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眼瞼因長時間哭泣而紅腫不堪，嘴唇微微顫抖，先是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想要開口說話卻先哽咽了幾聲。心中滿是悲慼與絕望，想著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又遭此橫禍，只覺這世間再無容身之處，哽咽著哭訴道：“大人，小女子名叫翠兒，命苦哇，自幼父母雙亡，孤苦伶仃地在這世上漂泊。為了有口飯吃，才進了城中富戶劉員外家做丫鬟。幾日前，劉員外神色匆匆地將我喚至跟前，一臉嚴肅地交給我一個藍布包袱，我雙手接過，感覺沉甸甸的，手指下意識地摳緊包袱邊緣，開啟一角一瞧，裡面包著整整五十兩銀子。員外說，這是要即刻送去城外的莊子上，給莊子上的佃戶們發工錢的，事關眾多人的生計，切不可有誤。我深知責任重大，一路上緊緊攥著包袱，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一刻也不敢鬆懈，胳膊因長時間用力而痠痛不已，還時不時抬手揉一揉胳膊。可誰能料到，走到一片樹林時，樹林裡靜謐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腳步聲沙沙作響，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發出怪異的叫聲，令我心底發寒。我突然頭暈目眩，腦袋像是被重錘猛擊，眼前瞬間一黑，便栽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撲通’一聲，此刻還隱隱作痛，我抬手摸了摸膝蓋。待我悠悠轉醒，那銀子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滿心惶恐地回去向劉員外如實稟報，本以為他會念在我往日的勤懇，體諒我的難處，可他壓根不信，瞪大了眼睛，手指著我，咬定是我私吞了銀子，定要我賠。大人啊，我一個月的月錢不過幾錢銀子，哪有這許多銀子，如今走投無路，實在沒了活路，唯有一死了之。”翠兒越說越傷心，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瘦弱的身軀在悲痛中搖搖欲墜，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