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濃墨浸透太子府飛簷,楚離靠在雕花廊柱上,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砸在青磚上。
儘管他眼前陣陣發黑,卻死死盯著面前幾個曾稱兄道弟的護衛——
此刻他們眼中只有冷漠,像看一堆即將爛掉的臭肉。
“楚頭兒,不是弟兄們無情。”
為首的護衛抱臂後退半步,腰間佩刀在微光下泛著冷意,“殿下今早放話了,誰沾你誰就是跟他作對。”
“咱們還想在這府裡混口飯吃,您就別為難……”
一聲爆喝突然從月洞門炸開。
“放你孃的狗屁!”
隨後一個敦實的身影、腰佩制式匕首的精壯漢子大步衝來,正是隸屬於楚離麾下的府衛阿四!
“劉四兒,你想幹嘛?!”
“我乾的就是你們這幫喂不熟的白眼狼!”
阿四跟打了雞血似的,手裡的窩頭跟暗器似的甩出去,“啪”地糊了為首侍衛一臉!
“你……”
“楚大哥為了護你們,當初但凡有點事兒在殿下跟前各種護著你們……”
阿四衝著地上啐了一口,“你們倒好,現在楚大哥落魄了就躲得比兔子還快?”
那侍衛抹了把臉,暴怒:“阿四你個夯貨!這是你該插嘴的地兒?”
“沒你的事兒就一邊待著去!”
“我是夯!”
阿四梗著脖子往前一站,直接把楚離護在身後
“趙老三,你拍著良心說!上個月你被副統領罰跪,是誰半夜給你送傷藥?”
“還有你吳磊,半個月前你小子墜馬,是誰替你頂了三天的夜哨?”
阿四指著眼前幾個挨個罵了過去,“現在楚大哥跟殿下出了點小誤會,你們倒好,見楚大哥這個樣子就當縮頭烏龜?”
他越說越怒,猛地扯開自己左肩上衣服。
那道猙獰的舊疤,正是去年楚離替他擋下太子親衛的鞭刑時留下的。
“這疤怎麼來的,你們忘了?!”
阿四的聲音像擂鼓,震得廊下銅燈都在晃,“楚大哥把咱們當兄弟,你們就拿背信棄義回報?!”
那叫趙老三的護衛臉色煞白,手按在刀柄上直哆嗦:“阿四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敢這麼跟我們說話!”
“信不信我……”
“來來來,看看是你刀快還是老子先給你捅個對兒穿!”
阿四往前踏一步,匕首“噌”地出鞘半寸,“今日我把話撂在這兒!”
“想動楚大哥,先從老子屍體上踏過去!”
他身形不算高大,此刻卻像尊鐵塔般擋在楚離身前。
楚離靠在柱上,看著阿四挺得筆直的背脊,忽然想起這小子三年前剛入隊時,連制式長刀都扛不穩,是自己手把手教他握刀。
如今他臉上還留著當初的憨厚,可眼神裡的狠勁,比任何時候都足。
“阿四……別管我……”
楚離咳了聲,血沫濺在唇角,“他們……是奉了殿下的命……”
“奉命就該忘恩負義?!”
阿四頭也不回,聲音卻軟了半分,“楚大哥您記著,當年您教我‘護衛護的不是權位,是良心’,今兒我就拿這良心跟他們磕了!”
他轉向那群侍衛。
“不想死的就滾!別逼老子動手!”
那幫侍衛被阿四眼裡的狠勁震懾,又想起楚離往日的恩義,竟真有幾人羞愧地低下頭。
趙老三咬了咬牙,終究不敢在阿四這不要命的架勢下動手,狠狠啐了口唾沫:“行!”
“你有種!咱們走!”
說罷帶著人灰溜溜地消失在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