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春日,外頭風颳得倒好像寒冬,黃沙漫天。
桑棠晚盤腿,百無聊賴地倚在窗扉下聽細沙敲打樹葉。
“夫人,安國公來了。”
曲綿綿的聲音隔著門不大真切,但足夠聽清。
桑棠晚不由坐直身子。
趙承曦害得她家關了茶水鋪,還有臉登她家的門?
等等,他又來做什麼?
據她所知,這些日子他已經登門好幾次了。娘只見過他一回,後來都謝絕了。
他們的婚事都沒了。他這麼執著,厚著臉皮一趟一趟找她孃親到底所為何事?
她起身走到門邊,貼著門縫看外面。
桑如枝正在書案前撥著算盤珠子盤算賬目,聞言停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我去見一見他吧。”
她合上賬本,起身往外走。
桑棠晚看著曲綿綿跟上,也跟著溜了出去。
她貼著東牆一路跟過去,便見曲綿綿請了趙承曦進門。
趙青緊跟著趙承曦。
趙承曦霽青色圓領襴衫上沾了點點黃沙,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度。他神色端肅,同色腰帶束得腰身勁瘦挺拔,玉帶鉤下玉佩輕動,舉止之間自有一股清貴之氣。
“衣冠禽獸。”
桑棠晚小聲罵了一句。
看著人都進了屋子,她躡手躡腳地跑到堂屋的窗下,貼著窗縫往裡瞧。
“叔母。”
堂屋裡,趙承曦正朝桑如枝行禮,姿儀過人。
桑棠晚瞧得直在心裡冷哼,這廝還是和從前一樣,在長輩面前裝得一手好正人君子。
啊呸!
都是假的!
“安國公太客氣了,快請坐。”桑如枝含笑抬手攔他,又示意曲綿綿奉茶。
“多番打擾叔母,還請見諒。聽聞叔母打算變賣家產離開銅官?”
趙承曦在圈椅上坐下,接過茶盞擱在一邊。
他儀態自來極好,只是隨意一坐,卻也是氣度非凡。
這幾日,桑家變賣鋪子的訊息已經傳了出去。只是銅官這地方富賈實在不多,看鋪子的人寥寥無幾。
“是,得你提醒,銅官的渾水我就不蹚了。”桑如枝依舊含笑:“趁著年紀還未大,和柚柚到處去看看。前幾日鋪子的事還要多謝你,原本我也想歇業了,只是這銅官的茶水不好買,實在難以向百姓交代。今日你來得正好,我那些水窖裡的水拿出一半捐給朝廷分配吧,也算回報這地方容我們母女三年。”
女兒和趙承曦沒能在一起,她心裡頭一直是沒有怪過趙承曦的。
今日趙承曦來,她也正好將手裡的事情安排一下。
桑棠晚聽明白了。原來娘之前就生了歇業變賣鋪子的心思,只是無法和百姓交代。
所以趙承曦讓人封了他們家茶水鋪反而是幫了他們。
那又如何?趙承曦提醒娘什麼了?一切不過湊巧罷了。
“叔母不必客氣。您應當知曉我是為何而來。還是想請叔母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