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媽媽瞧見桑棠晚這般真是心疼壞了,一臉哀求地看著桑如枝。
“看你說得這是什麼話?娘怎麼會拋棄你?娘只是怕你走了彎路。”桑如枝上前將桑棠晚攬入懷中輕輕安撫:“娘早教過你,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誠信,投機取巧不可取。你若一直這樣,將來娘不在你身邊誰還能護著你?”
她看著前方,在桑棠晚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滿是難以言說的愁緒。
辛媽媽看著這一幕也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
桑棠晚撒嬌地抱住自家孃親的腰身,腦袋埋在她懷裡撒嬌:“娘一直在我身邊。”
“傻孩子。”桑如枝拍拍她腦袋:“娘總不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答應娘,以後萬事誠信為本,不許再像今日這般行事。”
“好。”桑棠晚乖巧地點頭,暗暗鬆了口氣。
“你回房去將《陶朱公商訓生意經》好生抄寫十遍,娘晚些時候要查驗。”桑如枝吩咐她。
桑棠晚利落地應下。
幸好她聰慧,今日這一劫算是渡過去了,不然娘非得要罰她閉門反思三日不可。趙承曦那個告狀精,以後可別落在她手裡。
“夫人,鄭家送了帖子來,說晚飯之後來拜訪。”
曲綿綿神色沉靜,一貫穿著墨色衣裙,手中託著一張暗紅底黑字的帖子,雙手奉到桑如枝跟前。
她從前經歷過火災,左臉上佈滿猙獰的傷疤。桑如枝於她有恩,她便一直留在桑家,是桑如枝在身邊用慣了的老人。做事穩妥,為人和善。桑棠晚喚她“姑姑”。
桑棠晚不由頓住步伐。
桑如枝接過帖子掃了一眼,遞給桑棠晚:“瞧瞧,人家可是興師問罪來了?”
桑棠晚接過來看了看搖頭道:“不是。娘,他應當是想讓咱們家鋪子賣的茶水和他一起漲價。”
桑如枝眼底閃過點點欣慰:“何以見得?”
多年來她一直有意讓女兒經手學著生意上的事,這孩子於生意一道也的確有天賦,比之她當年更勝幾分。
桑棠晚便說起今日見聞來。
她走路回來恰好路過自家茶水鋪子,瞧見許多百姓拿著各種大小瓶罐簇擁在茶鋪門口,擠得街道幾乎水洩不通。
桑棠晚自然疑惑。她家茶鋪不僅賣茶餅茶葉,也順帶售賣茶水。平日裡茶水生意只能說不慍不火,今兒個怎麼突然就吃香了?
是以她特意打聽了一番。
原來,連著數月乾旱,老百姓的水窖早都乾透了。鄭道生那個奸商趁著這機會把最便宜的大碗茶價格翻了一倍,從兩文漲到四文。這些百姓擔心桑家也跟著漲價,才來搶著買她家的茶水。
“鄭道生幾個月前便一直在高價收水,等的恐怕就是這一天。他還派人把山上唯一的泉水圍住了。”桑棠晚分析道:“這樣他就算是壟斷了整個銅官的水源,沒有人能忍住一日不喝水。大家想喝水就得掏錢。鄭道生就可以大把大把地賺銀子了。他的計劃已經實現大半,如今要面對的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家茶水沒有漲價。”
“是。”桑如枝摸摸她腦袋:“那你說咱們要不要跟著他一起漲價?”
“當然不要。”桑棠晚想也不想,頓了頓又道:“娘不是常常教導我說為富不能不仁?”
銅官縣再不下雨渴死人的事都要有的。跟著漲價?那她和鄭道生又有什麼區別?
她雖然喜歡銀子,但不至於不擇手段。
桑如枝讚許地點頭,又問她:“既然百姓那般可憐,那我們降價如何?”
“也不能降價。”桑棠晚搖頭:“先不說租鋪面和鋪子裡夥計要開月錢,只說挖那些水窖囤水,咱們家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大碗茶原本就是薄利多銷,再降豈不就要虧本?再者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降價一次,就會有人變本加厲地要咱們降價兩次、三次。咱們保持原價便好。”
銅官這種常年乾旱的地方,全靠深挖水窖在雨季的時候儲存雨水,挖那些水窖時可耗費了她和娘不少心思和銀子。
虧本的生意做不得。
桑如枝含笑看著她:“好,就依你的意思辦。你先去抄生意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