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男子,這般悲痛之舉實在叫人為之動容。
辛媽媽抑制不住,捂住嘴跟著大哭起來。
夫人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回來就成了這樣。她尚且如此,姑娘心裡該有多痛啊!
曲綿綿看著地上痛不欲生的馮興懷,眼淚也是止不住往下流。
三人泣血捶膺,唯有桑棠晚如同他們不存在一般,垂眸細緻地擺弄著孃親的髮絲。
“老爺,人死不能復生,您要注意身子……”
曲綿綿一邊擦眼淚,一邊勸慰馮興懷。
好一陣,馮興懷才止住痛哭。曲綿綿扶著他從地上起身。
他抬頭看向桑棠晚,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兩鬢邊竟生出幾縷華髮,渾濁的眼含著淚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
“老爺,你這麼弄成這樣?”曲綿綿忍不住詢問。
馮興懷搖搖頭,雙目紅紅道:“我悄悄跟過去藏身在巷內,想護著枝娘。不料卻被人從後面襲擊,也是死裡逃生。”
曲綿綿聞言啜泣一聲。
此時,桑棠晚已然替孃親整理好儀容。她拉著孃親的手在八角凳上坐下,從始至終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孃親的臉。
她眼裡只有孃親,旁人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柚柚……”
馮興懷想與她說話。
“你走吧。”
桑棠晚依舊看著自家孃親,淡淡說了三個字打斷他的話。
同甘不共苦,緊要關頭又沒能救了孃的性命。這般無用的負心漢不配在她孃親的靈前故作姿態。
“柚柚,我……”
馮興懷嘴唇顫了顫,看著她目光復雜,摸索著手腕上紅繩繫著的金錢袋,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老爺,夫人派人來催您快些回定陽去呢。”
外頭,有家丁跑來稟報。
馮興懷朝外看了一眼,回頭望著桑棠晚囑咐道:“柚柚,你娘給你留了話吧?你好好的,一定要聽你孃的話,不可違逆她的意思。”
桑棠晚垂著眸子,不理會他。
她的事情,與他無關。
馮興懷無奈地仰起頭閉了閉眼睛,在手下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去了。
趙承曦來時,正是深夜。
靈堂之上一片縞素,燭火搖晃更顯悲涼。
桑棠晚一襲孝衣,正闔眸倚在棺材上。
本就蒼白的臉兒被孝衣映照得更是一片煞白,連柔嫩的唇瓣都泛著白。好似一朵離了水的牡丹軟軟耷拉著失了顏色的花瓣,再無半分往日的鮮活靈動。
辛媽媽陪在她身旁,眼見趙承曦進來,連忙起身欲行禮。
趙承曦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兩人都未出聲,桑棠晚卻睜開了眼。
她並未睡著,只是想這樣靠近娘一些,像小時候倚在娘懷中那樣。
“兇手找到了?”
看到趙承曦,她開口問了一句。黯淡了許久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是仇恨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