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指示
黎家族地,靜室。
黎鈞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似有青金色的電光一閃而逝,旋即隱沒,只剩下深邃如古潭的沉靜。
他感受著體內奔騰咆哮,宛若與腳下山川大地,周遭無盡林木同呼吸的磅礴法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與掌控油然而生。
但黎鈞嘴角牽起一絲沉穩的笑意,心中無限澎湃。
築基...
無數練氣修士終其一生也難以企及的境界,他黎鈞,終於踏入了!
“這便是仙基...”
黎鈞心神沉入體內。
只見原本儲存法力的氣海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
浩瀚的法力之湖中央,一座巍峨如山嶽,通體呈青黑之色的基臺巍然聳立。
基臺之上,隱約可見一頭栩栩如生的青色巨虎盤踞,虎目微闔,周身繚繞著道道凜冽的罡風,一副勃勃生機之象。
巨虎好似與基臺融為一體,散發著統御山林,生殺予奪的無上威嚴。
這便是他以寅木一道鑄就的仙基——『作山君』。
“寅木秉東方陽和之氣,主生髮、條達,其性剛健,其象為虎...此基執掌生機與肅殺,一念可令草木瘋長、靈藥繁盛,一念亦可引動庚金肅殺之氣,風刃如刀,摧枯拉朽...”
黎鈞心念微動,仙基神妙自然流轉。
他清晰地感知到,以黎家族地為中心,方圓數十里內的山川木石、花草樹木,都宛若成了己身的延伸。
能以草木為耳目,能以林木作陣,更能一念之間,統御這片地域的草木精怪,均為己用。
“吼...”
黎鈞心神沉入那盤踞的青色巨虎虛影,一股震懾神魂的虎威隱隱散發。
此仙基對於一切妖類均有壓制,對下絕對掌控,對上傲然不懼,對均若非貴裔,同樣要被壓制。
同時,這仙基賦予了他對‘風雷’的掌控,能乘奔御風,在趕路遁逃皆有神妙相應,還有一道本命巽風用於打落法器、沉淪法力,威力不俗。
“此仙基加持己身,攻伐不俗,對妖最利,是爭殺鬥狠之道...”
黎鈞心中明澈,對自身仙基有清晰的認知。
寅木是陽木,取象為虎,為強壯之木,在木行屬強,木強則挺拔參天,喜水滋生,木比扶。
忌金砍伐,又忌火焚木洩木灰木。
故此仙基在寅木上映的是‘以木納水,風虎雲龍’的路子,這『作山君』仙基,合了寅木“棟樑”與“虎威”的意象。
執掌生機,以戰養戰,體魄如神兵。
掌控肅殺,風利神行,虎威震懾,足以護衛家族,開疆拓土。
承水木相生之吉,在水汽充沛,林木茂盛之地,他的實力將得到極大加成。
避金火克伐之兇,能敏銳感知並規避針對木行的銳金與焚火。
“能得此基,實乃幸事,若非孔家前輩傾力扶持,今日築基,恐怕仍是鏡花水月...”
黎鈞回想起築基過程的艱難,對孔家的恩情心懷感慨。
收斂心神,他起身準備出關,接受族人朝賀,宣告黎家更易為築基世家。
“孔前輩!”
一聲帶著恭敬,甚至有些惶恐的呼喊,自靜室外傳來,顯然是黎家某位家老的聲音。
這聲“前輩”叫得突兀,在此刻黎鈞築基功成,萬民歡騰之際,顯得極不協調。
黎鈞心神微動,他那與山川地脈隱隱相連的仙基,並未傳來危機示警,反而感受到一股似有似無,卻淵深似海的平和氣息出現在族地之中。
應當是孔嗣源前輩!
他當即明瞭。
這是孔前輩故意現身,讓族人通報,以這種溫和的方式告知他自己的到來,既全了禮數,也未仗著修為強闖。
黎鈞當即收斂了周身因剛剛築基而略顯外放的澎湃氣息,神色恢復平靜。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走出了靜室。
門外,陽光正好,將院中的景象照得清晰。
一位身著深紫雲紋錦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正負手而立,身形並不魁梧,甚至站在那裡好似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氣息晦澀難明,宛如一位凡俗老者。
正是孔家築基修士,孔嗣源。
而在孔嗣源身側,幾位黎家的練氣家老正躬身垂首,姿態謙卑。
黎鈞目光掃過,快步上前,在距離孔嗣源三步之外站定,旋即拱手,深深一揖,語氣真誠而恭敬,一如他尚未築基之時。
“黎鈞,拜見前輩,恭喜前輩出關,晚輩僥倖功成,未曾遠迎,還望前輩恕罪!”
這一聲“前輩”,聽得旁邊幾位黎家家老心頭一跳,卻又暗自鬆了口氣。
自家老祖成就築基,並未因此倨傲,依舊對孔家執晚輩禮,這無疑是最好的態度。
孔嗣源看著眼前氣息沉凝,眸光清正,對自己態度絲毫未變的黎鈞,臉上那古井無波的神情終於化開,露出了真切而欣慰的笑容。
他虛扶一下,溫聲道。
“黎道友不必多禮,既已築基,便是同輩,恭喜道友築基功成,大道可期,老夫也是感應到此地靈機勃發,寅虎嘯天,知你已功行圓滿,特來道賀。”
孔嗣源仔細打量了黎鈞一番,眼中讚賞之色更濃。
“觀你氣息與天地交感,靈機內蘊,這築基根基打得極為紮實,可還順利?”
黎鈞保持恭敬姿態,答道。
“託前輩洪福,一切順利,晚輩僥倖,鑄就的是寅木一道的『作山君』基。”
孔嗣源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撫掌讚道。
“好,好一個『作山君』,寅木主生機殺伐,統御山林,此基最是適合開創基業,守護一方,黎道友得此仙基,日後不可限量,黎家振興在望吶!”
“前輩過譽了。”
黎鈞謙遜一句,隨即側身引手。
“此處非講話之所,前輩若不嫌棄,請移步偏殿,容晚輩奉上清茶,再細聆聽前輩教誨!”
孔嗣源含笑頷首。
“善。”
兩人一前一後,在黎家眾人敬畏的目光中,向著裝飾更為雅緻安靜的偏殿走去。
殿內備好靈茶,清香嫋嫋。
分賓主落座後,黎鈞親自為孔嗣源斟茶,態度依舊恭謹。
孔嗣源接過茶盞,輕輕啜飲一口,看似隨意地問道。
“如今你已築基,黎家亦算正式立足,接下來,有何打算?”
黎鈞放下茶壺,神色平靜,目光卻透著一絲堅定。
“晚輩初入築基,尚需時日穩固境界,熟悉仙基妙用,待一切妥當,首要之事,便是梳理嶺海郡山川地脈,釐清各方關係,使我黎家治下,秩序井然,生靈各得其所。”
他話語平和,卻隱含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那是屬於築基修士,屬於一方之主的氣度。
孔嗣源靜靜聽著,眼中笑意更深,他知道,眼前這位新晉的築基後輩,並未因修為提升而迷失,心中自有溝壑。
這杯靈茶,飲得愈發甘醇。
...
孔嗣源聽著黎鈞條理清晰地陳述著晉升築基世家的各項籌備,微微頷首,顯然對其穩妥的安排頗為滿意。
待黎鈞說完,他看似隨意地端起靈茶,抿了一口,問道。
“諸事安排甚妥,卻不知,那雲澤張家的請柬,可曾備好?”
黎鈞聞言,神色不變,點頭應道。
“回前輩,張家請柬自然早已備下,只是...”
他語氣微頓,有些遲疑。
“據晚輩閉關前所知,那張氏家主天孝道友,修為尚在練氣初期,即便近年來有所精進,恐怕...距離觸及‘福地’之機,也還差些火候,此番劃分郡域,將原屬柴家的小半個區域直接劃歸其名下,是否...略顯倉促?”
他話語委婉,但意思明確。
張家目前實力似乎配不上如此厚待,這般做法,難免有過於巴結之嫌。
孔嗣源何等人物,豈能聽不出他話中深意?
他放下茶盞,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黎鈞。
“哦?可是心中有所不捨?”
黎鈞當即微微低頭,姿態放得更低,語氣恭謹。
“不敢,前輩目光深遠,所作安排必有深意,晚輩豈敢質疑,只是心中略有困惑,還望前輩解惑。”
見黎鈞態度依舊恭敬,孔嗣源這才緩緩開口,點撥道。
“張天孝如今或許不趕趟,即便是那‘福地界種’的資格,他眼下也確實未必夠格,但,張立先呢?”
他目光深邃,看著黎鈞。
“那孩子年未及冠,便已踏入練氣之境,福地機緣或許對他而言也為時尚早,但一枚‘福地界種’的資格,以他的天資與通明門棲鶴峰親傳的身份,卻是足以爭上一爭的。”
“況且,誰又能斷言,待那福地機緣真正降臨時,他父子二人,不會已是練氣圓滿,甚至...其中一人已築就仙基呢?”
孔嗣源語氣平和,卻字字敲在黎鈞心上。
“屆時,一位乃至兩位世代交好的築基修士,對你我二家,將是何等助力?”
“這一郡之地,看似割讓了部分,實則廣闊,容下黎張兩家尚且顯得寬鬆,你家要吃透這一半,沒有百年苦功亦難竟全功,那張家潛力深厚,張立先乃是板上釘釘的築基之姿,若待其勢大再去結交,不趁其微末之時便結下善緣,豈不是自毀長城?”
黎鈞垂首靜聽,面上愈發恭敬,心中卻是念頭急轉。
通明門內無自家子弟,他之前只著眼於張家當下的實力,卻忽略了張立先的存在...
經孔嗣源這一點撥,黎鈞這才警醒,這看似割讓的土地,卻是對日後的一份押注...
“前輩高見,是晚輩思慮不周了!”
黎鈞低聲回應,語氣中已帶了然。
孔嗣源見他聽進去了,便不再多言此事,轉而提起了另一樁。
“既如此,聯姻之事,亦當儘早,你我二家近水樓臺,可莫要失了先機,被旁人搶了頭籌。”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過,那張立先,你我二家便不要去打他的主意了,此子...非我等所能觸碰。”
黎鈞心中凜然,知道這必然是涉及到了更高層面,當即應道。
“是,晚輩省的!”
待孔嗣源離去後,黎鈞獨自坐在偏殿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陷入了沉思。
聯姻...
對於孔嗣源的提議,他心中確實起了意。
若能透過姻親關係,將張家更緊密地綁在黎家的戰車上,自然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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