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沖刷著陸雪衣,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跪了多久。
身體的冷與雨水交織,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天都已經黑透了。
而她的身子也終於撐不住,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徹底地閉上了眼。
斷斷續續的記憶湧來。
“小鬼,你叫施雪衣…對嗎……?”少年略微不自然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向來驕縱恣意的他,此刻耳根卻在發紅。
她呆呆地點頭,“哥哥,你怎麼臉紅了,是熱的嗎?”
“你個小孩管那麼多做什麼,以後不許亂看別人。”
“為什麼呀……”
“閉嘴,還想不想吃糖糕了?”
畫面又轉到了另一處,宗祠祠堂,火光飄搖,那單薄的身影跪在祠堂。
她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哥哥……”
那道身影一僵,下一秒轉過來,他那雙眼睛充斥著冷漠,“閉嘴,誰允許你叫我哥哥?”
她嚇得一動不動,手裡還端著一片糖糕,她往前伸了伸,“糖糕……”
“啪——”
她手裡的東西打翻在地。
那冷譏的聲音道,“你要學你母親的作態用在我身上?那你就算計錯了。——滾。”
陸雪衣頓然驚醒,大口大口呼吸的同時半個身子都麻了。
“姑娘?”玉香顫抖得聲音帶著哭腔,見陸雪衣終於醒了,她眼淚滑落,“你終於醒了,怎麼樣,身子還疼嗎?”
陸雪衣緩了緩神,搖頭,“我沒事了。”
玉香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忍落淚,“世子爺怎麼能這麼心狠,他明明知道姑娘身子弱,還罰你跪那麼久?以前世子對姑娘多好啊,如今怎麼就……”
陸雪衣怔了怔,心臟輕微泛起了刺痛的漣漪。
曾經的陸騁待她的確很好,比對他正經的妹妹還要好。
以至於那年在祠堂他那雙決絕的眼睛,依舊是她揮散不去的噩夢。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天堂到地獄的感覺。
但那些事他有錯嗎?
沒有。
他是最無辜的人。
她曾經也想像陸騁恨她一樣,去恨陸騁。
可那足足兩年的回憶好像已經成為她生命中鐫刻的一部分,每當她痛苦的時候,想到陸騁曾經對她的好,她卻連一點恨都生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她送去那一碗酒給國公爺,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來,發生了便是發生了。
“沒關係,再過半年舅父就回來了,到時候讓舅父去求祖母,放我和藺兒一起離開,到時候我們去外面過我們的日子。”
舅父駐守邊關,如今仕途高升,等舅父回來,應當是能把她和藺兒帶走的。
玉香眼睛不由溼潤了一瞬,重重點頭。
正當此時,屋外一道急匆匆的聲音踏來,下一秒,房屋被推開。
陸雪衣尋聲看去,只見一個丫鬟戴著斗笠急匆匆而來,她道:“六姑娘不好了,七公子犯病了!現在抽得厲害!”
陸雪衣一眼認出了那是族學中的下人。
她呼吸一緊。
——
雨聲轟隆,正值長安的雨季,玉香為陸雪衣舉著傘,三人快步朝族學堂而去。
陸雪衣緊張到雙手泛白,要不是玉香攙扶著她,她好幾都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