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洲雨林深處,木寨死寂。
楚霸天蜷縮在角落,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不同於祭祀鼓點的沉悶轟鳴——那是大乾水師艦炮的怒吼!
每一次轟鳴,都如同重錘砸在他心頭。
“陛下,”老僕連滾帶爬衝入,“不好了,海邊我們的碼頭被大乾炮艦轟平了,達雅克人的船全燒了。”
楚霸天身體一顫,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面。
“影刺大人回來了,”老僕聲音帶著哭腔,“他手斷了渾身是血。”
影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左臂齊腕而斷,傷口用髒汙的布條草草包紮,臉色慘白如鬼,死寂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名為恐懼的東西。
“失手了,”影刺聲音嘶啞,“大乾有埋伏繡衣衛。”
“廢物!”楚霸天猛地抓起地上的陶罐碎片砸過去,“連一個文官都殺不掉!”
碎片劃破影刺的臉頰,鮮血滲出。
他沉默著,一動不動。
“滾,都滾。”楚霸天頹然癱倒,眼中最後一絲瘋狂的光也熄滅了。
他聽著越來越近的炮聲,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硝煙味,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丞相陳元躺在草蓆上,氣息微弱,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烏黑的血塊。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楚霸天,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最終手臂無力垂下,氣息斷絕。
“陳元,”楚霸天爬到陳元身邊,搖晃著他冰冷的身體,渾濁的淚水混合著鼻涕流下,“連你也丟下朕了。”
雨林外,炮聲停了。
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死寂降臨。
接著,是土著驚恐的哭喊和奔跑聲。
“達雅克人跑了,他們往雨林深處逃了。”老僕絕望地哭喊。
楚霸天呆呆地坐著,懷中抱著陳元冰冷的屍體。
木寨外,傳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金屬甲葉碰撞的鏗鏘聲,以及火銃上膛的清脆聲響。
他緩緩抬起頭,透過破敗的木窗縫隙,看到一隊隊身著玄甲、手持火銃的大乾士兵,如同沉默的潮水,包圍了木寨。
為首一人,玄色大氅,身姿挺拔如槍,正是林臻!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雨林的昏暗,如同冰冷的利劍,刺向木寨深處。
楚霸天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近乎解脫的笑容。他摸索著,從懷中掏出那柄淬毒的骨匕,毫不猶豫地,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劇痛傳來,幽藍的毒液瞬間蔓延。
他眼前一黑,最後的意識裡,是林臻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和慕容嫣玄黑鳳袍拖尾劃過金磚地面的“沙沙”聲。
婆羅洲的雨,終於落下,沖刷著木寨的血汙與罪惡,也沖刷著一個流亡王朝最後的痕跡。
......
婆羅洲雨林的悶熱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人的咽喉。
溼漉漉的空氣裡,瀰漫著硝煙、血腥與腐葉混合的刺鼻氣味。
簡陋的木寨已被玄甲士兵圍得水洩不通,火銃的銃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林臻玄色大氅,立於寨前,深邃的眼眸穿透破敗的木窗縫隙,落在木屋角落那兩具糾纏的屍體上。
親衛隊長一腳踹開腐朽的木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屋內光線昏暗,丞相陳元仰面躺在草蓆上,面色青紫,口鼻殘留著烏黑的血跡,氣息早已斷絕。
楚霸天則蜷縮在陳元身側,胸口插著一柄幽藍的骨質短匕,匕首深深沒入心臟,只留下扭曲的骨柄。
他雙目圓睜,瞳孔渙散,臉上凝固著一種扭曲的、近乎解脫的詭異笑容,混雜著絕望與瘋狂。暗紅的血液浸透了粗布麻衣,在身下洇開一片深色。
“元帥,”親衛隊長探了探鼻息,回身稟報,“楚霸天自戕陳元,疑似毒發。”
林臻緩步走入木屋,玄色靴底踩在粘稠的血汙上。
他目光掃過楚霸天胸口的骨匕——正是丁香嶼刺殺未遂的同款毒匕。
他蹲下身,指尖並未觸碰屍體,只是冷冷地審視著那張扭曲的臉。
“驗明正身。”林臻聲音低沉,毫無波瀾。
隨行軍醫上前,仔細查驗楚霸天臉上殘留的刺青、舊傷疤痕,並與繡衣衛密檔中的畫像比對。“稟元帥,確係楚霸天無疑。”
“割下首級。”林臻起身,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以石灰封存。陳元屍身,就地焚化。”
“是!”親衛隊長應聲,拔出腰刀。
林臻轉身走出木屋,玄色大氅在潮溼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屋外,殘餘的達雅克戰士和楚霸天舊部被玄甲士兵押跪在地,面如土色,瑟瑟發抖。
雨點開始落下,敲打著寬大的樹葉,發出沉悶的聲響。
“傳令!”林臻的聲音穿透雨幕,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其一,婆羅洲所有參與叛亂之達雅克部族首領、海盜頭目,即刻鎖拿!押赴泉州港,公審處決!懸首示眾!餘者,青壯充作苦役,修築道路、港口!婦孺老弱,遷離祖地,分散安置於南洋諸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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