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樣的宮廷密事,許知意一個深宅女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偏偏秦淮生的母親不明事理,卻對家長裡短的市井流言最是喜聞樂見。
秦夫人早年有個同鄉入宮,最後成了某位娘娘的主事嬤嬤。
宮婢間閒暇時也會聚在一起說說自己聽到的傳聞。
一來二去的,吳嬤嬤那點子事自然也沒瞞過她們。
宮裡最是講究謹言慎行,故而這話也就私底下說說,沒人敢真的捅出去。
秦夫人逢年過節也常會給那位嬤嬤備份禮,想要討好巴結她侍奉的娘娘。
於是,他們吃飯時,秦夫人便當閒話說與秦淮生聽。
秦淮生自然對這些市井八卦不感興趣,敷衍的應了幾句,便拋之腦後了。
秦夫人得知八卦卻無人傾訴,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是以,與自己身邊的婆子絮絮叨叨了好幾日。
她全然不將許知意當回事,自也不避諱。
如今想來,許知意還是有些感謝這位前婆母。
幸得秦夫人對別人的私事如此感興趣,她才能順藤摸瓜,竟是真的尋到了吳嬤嬤表哥一家。
許知意是真的很喜歡吳嬤嬤這火爆的性子,可也深知,她是安王的人,輕易不會為自己所用。
王大壯也是個有本事的,尋到了城中叫花子替他打探訊息。
他們整日在城中轉悠,訊息最是靈通。
吳嬤嬤老淚縱橫,哽咽著問道。
“大姑娘,不知老奴的女兒過得可還好?”
問完這話,她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過得好,哪用典當為生?
許知意還沉浸在回憶中,好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
“都說燈下黑,嬤嬤表哥一家從未離開過京城半步,只是改名換姓,用您給的銀子過得十分愜意。”
“據說您的表哥早已成親,且膝下有二子一女,您的女兒被丟在鄉下,艱難度日。”
吳嬤嬤大口大口喘著氣,只覺著胸口似被千斤巨石壓住。
“那......她為何又會出現在京城?”
小魚兒見許知意疲憊的揉著眉心,上前一步替吳嬤嬤解了心中疑惑。
“有個員外瞧上了您表哥的女兒,他們自然是捨不得,這才想起鄉下還有個被遺棄的女兒......”
浮生替許知意揉著肩頸,淡淡接了一句。
“聽說那員外五十有二,家中已有八房妾室。”
吳嬤嬤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是我害了她啊!當年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以為他們真能善待我的孩子,沒成想......竟是這般。”
哭到泣不成聲,語不成調。
“我的人已將她安置到城郊的莊子上了,您有空可去看看,聽她所言,您表哥一家騙說她的親生母親生她時就已亡故,是以她心灰意冷,打消了尋母的念頭。”
“之所以將此事告知嬤嬤,也是因您近日替我擋了不少麻煩,我這人最是不願欠人情。”
人情大抵是這世上最難還的東西,還是互不相欠最好。
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院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時或還有許懷安不耐的低斥聲。
“輕點抬,可莫要摔壞了!”
許知意挺直了脊背,盯著院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