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你可知昨夜春杏雖然免於一死,卻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福山寺那片地方……那裡可是豺狼虎豹的窩啊!而她生得貌美,被趕去那裡,哪怕出家剃度了也註定沒法安生!”
“老身不求你多的,只求你向王爺開口求求情,哪怕不讓春杏回府侍奉,只讓她去別莊做做苦役都可以!”
說著說著,惠姑姑的聲音便愈發顫抖,顯得十分語無倫次。
“春杏她做了天大的錯事,她有罪,她該死……但、但春杏也是個苦命人,當初王妃將她撿回來的時候,她就跟個破布娃娃似的……是老身沒教好她,這一切都怪我……”
“‘也’?”
突然。
一聲低低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囈語從林枝枝唇齒間溢位。
我看著她,只見她的手下意識抓緊了蓋在身上的薄被,指節漸漸發白。
“惠姑姑的意思是,我是苦命人,而春杏和我一樣,也是苦命人的意思嗎?”
林枝枝空茫的目光緩緩移動,從惠姑姑臉上,又轉到銀硃手中的禮物。
真是不可思議啊。
幾天前,惠姑姑分明對她處處設防、層層設計,眼神冰冷如刀。
而今。
惠姑姑再度看向自己。
眼中卻只剩下絕望的淚水。
頓時,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諷刺,如潮水一般,瞬間淹沒了林枝枝的四肢百骸。
惠姑姑微微一怔。
她正想點頭,卻被林枝枝搶先開口打斷了。
“惠姑姑,您可記得當初……你們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說這話時,林枝枝似乎是呼叫了全身的力氣。
以至於話裡的每個字,都像是從她喉嚨裡艱難擠出來的,帶著一種被碾壓過的痛楚。
“你們說,我弟弟是殺人犯,殺人犯該死,而我是殺人犯的姐姐,那麼我也該死。”
“但是你們明明都知道,殺人的人不是我,而我也在努力替我弟弟還債了,不是嗎?”
“可結果呢?”
“這王府裡非但沒人願意放過我,甚至有人還想半夜偷偷放火燒死我。”
“春杏她……她把我鎖在柴房裡,甚至不讓別人來救我,打從一開始,她就是想殺了我的。”
“所以,春杏也是殺人犯,不是嗎?”
此時此刻,林枝枝話音還未落。
兩行淚水卻已經順著她的臉龐滑落。
“惠姑姑,這都是你們說的,殺人犯就是該死。”
“我沒有想要春杏去死,我只是不想再見到她了,我的讓步已經足夠多了。”
“而你們現在卻跪在這裡,想讓我為了一個殺人犯去向王爺求情,求我原諒她,還要把她接回來?”
“我。”
“做不到。”
寂靜。
我飄浮在這片冰冷的空氣中,只覺得若是自己還有實體,恐怕全身的血液都要凍僵了。
不可否認,林枝枝所說的話不無道理。
既然當初她為自己和林宗耀求情時無人認可。
那麼現在。
她似乎同樣也沒有原諒春杏的理由。
這很公平吧?
我心中五味雜陳,卻想不到任何可以破局的辦法。
誰知。
就在這時。
一旁的銀硃卻突然開口,道:
“可你這不是還沒死嗎?我們王妃娘娘,可是真的被你弟弟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