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妹妹臉色突變,顧雪嬌微微一笑。
她並不打算到此罷休。
既然要幫忙,便一定要等到別人心服口服走投無路,否則又怎麼會讓妹妹認識到家族興衰榮辱與共的道理。
“顧家婚事,御前必知,皇后若對你心生不滿,只怕你日後出嫁高門定然無望,若有半點行差踏錯,老死閨中也未可知。”
“姐姐!姐姐救我。”
顧雪晴也不顧自己的面子,趕忙跪在姐姐腳下,她死死抓著姐姐的裙襬,指尖泛白。
顧雪嬌任由她跪,半晌才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我已經得太后嘉獎榮耀,幫你,豈不是阻攔我自己的青雲之路。”
“只因為,我和姐姐同在顧家,若是皇后厭棄我,也難免會厭棄姐姐,顧家本為一體,姐姐幫我,也是在幫我們整個家族。”
顧雪晴腦子轉得快,她不費吹灰之力地想到了讓姐姐和自己聯結在一起的法子,只是這話她越說越覺得羞臊,彷彿每個字都在打自己的臉。
“妹妹也知道,顧家本為一體的道理。”
顧雪嬌微微一笑,今日的第二個目的,總算達成。
“自妹妹入京以來屢次三番生事,總妄圖和我一爭高下,恨不得讓我身敗名裂你好獨佔鰲頭,不是嗎?”
“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都是顧家的女兒,榮辱,興衰,都連在一起,妹妹恨我,就是在恨自己。”
顧雪晴垂著頭,她從未以這樣的姿態在姐姐跟前,往日總以為自己比姐姐伶俐幾分,她以為自己與姐姐遲早有一日會是你死我亡,沒想到,姐姐的境地,遠在她之上。
“我知道錯了,從今往後,唯姐姐馬首是瞻,只求姐姐能幫我解了今日的困境。”
羞愧,沮喪,這些情緒反覆地吞沒著她,她的聲音也不再如往日那樣的溫柔,嬌弱,而是狼狽地帶著一絲哭腔。
見妹妹已顯露臣服之態,顧雪嬌方才鬆口,她拉起她來,為她拭淚,
“龍鳳已成,不能再改,不如在周遭繡另繡一些鳥雀,改成‘百鳥朝鳳’的圖樣,既是表明對皇后的尊重,也有讚頌天子受萬國來朝的文功武治,如此一來,就再無錯處了。”
顧雪晴只有點頭,接過姐姐手中的金線,立刻補救起來。
兩人才放下針線,就聽見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著青袍的小內監走了進來,拜道,
“顧大姑娘,趙世子有請,正在宮中御園等您。”
趙世子與顧雪嬌曖昧不清,公眾人盡皆知。
那內監臉上是隱隱的喜色,大約是覺得顧雪嬌聽聞這樣的訊息,必定會興高采烈,打賞他一些銀錢也說不定。
片刻,顧雪嬌從袖口取出一把散銀,遞到了那內監手裡。
臉上除了疏離客氣,沒有多餘神色,
“勞煩公公轉告,世子是宮中典儀官,自然明白禮數。我雖將他視作親哥哥一般,但到底男女有別。他若想見我,應按照規矩到將軍府遞拜帖,父親母親最喜讀書人,自然會禮遇有加。”
雖然簡短,但顧雪嬌話中是有深意的。
一則暗諷世子行事不端,有違禮數,二則也表明兩人關係清白,往日親暱,其實是兄妹之誼。再一則,雖說他貴為世子,但是顧家官職亦在他之上,若想見她,需要拜見而不是召見。
幾兩碎銀落在掌心的一瞬,那內監幾乎被冰得打了個寒戰。
顧姑娘的話和周身的氣勢,分明冷冽如冰。
似乎他剛才暗自揣測,是大膽的冒犯和褻瀆。
可是再試探著抬頭看,眼前女子眼神涇渭分明,帶著些少女的嬌氣和天真,唇角掛著些若有若無的笑意。
好像那些刺骨的冷意都是他的錯覺。
他應了聲是,再不敢有多餘的心思,恭敬地退了下去。
停屍房內,賀晨芝指揮手下人將女屍擺放好。
雲帆站在身後,替他圍著面罩,他跟了賀晨芝多年,敏感地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
想必……是剛才與林家談的不投機。
畢竟自家公子終於如願迎娶了心上人,按理來說不該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