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雖忙於公務,卻也別傷了身子才好。此人已沒了兩三日了,都不見有人來報官,必定是個不要緊的人,到時候查不出身份,只報個懸案,就不必再管了。”
他自顧自勸了半天,卻看見賀晨芝的眉頭更緊了幾分,連忙閉上嘴不再說了。
賀晨芝做好保護措施,著手開始檢查。
死者胸口被樹枝刺穿,大量出血,死因大約也就是這個,和仵作給他的一樣。
他雖生長於富貴之家,卻並不驕矜,十四歲時便入了刑部歷練,便是從仵作開始的。
探查屍身,也算是輕車熟路。
他掀開女子染血的衣裳,肩背上大量的劃傷,上面混合著泥沙碎石,可以說是傷痕累累,只有從山崖上滾落,才會摔成這樣。
再檢查手腕,肩膀,幾乎看不出打鬥過的痕跡,要麼是熟人作案,要麼就是在山上行走時被人自身後猛然推落的。
他細細用手搓捻著她身上的布料,粗糲,堅硬,屍體手上全是凍傷痕跡,又瘦得幾乎皮包骨。
可見生前不富裕。
究竟是什麼人要殺她?
殺完後還要割掉頭顱。
難道說,她的身份很重要嗎?
可是,三日以來,並無人到衙門報過走失。
走失……
賀晨芝心頭猛地一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翻過女子的手腕。
沒有痣。
他記得,她那裡有顆痣。
不是她。
賀晨芝長舒了一口氣。
隨即他又暗歎自己糊塗,若是她,自己怎麼會認不出來,肌膚相親多年,他還是自詡瞭解她的。
若是她肯回來低頭,他也會法外開恩,不讓她到女監去受苦。
現下宅中事多,讓她打理家事,服侍主母,她的能力,他還是認可的。
他只是捨不得謝皎皎太辛勞罷了。
“大……大人?”
雲帆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他見賀晨芝死死地抓著女子的腕子出神,有些害怕,
“是找到了什麼證明身份的證據嗎?”
賀晨芝回過神,剛想放下手臂,低頭的瞬間,卻忽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屍體的指甲縫隙間,有一抹不合時宜的紅色。
兇手大約極有經驗,仔細檢查過了,將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物什都拿走了。
只有指甲這裡,因跌下山崖時在土路上抓得十指斷裂,裡面混合著泥土與血跡。
可是夾雜於其中的一抹紅色,卻並不是血。
是染料的顏色。
可能是天色太暗,兇手沒有察覺,才未處理掉這裡。
這女子,倒是很聰明,臨死前,還知道巧妙地為自己留下證據。
賀晨芝輕輕托起她的手掌嗅了一下,聞到一股不合時宜的淡淡香氣。
那是銀紅紗染料的味道。
而這個染料,賀晨芝似乎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