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中,謝皎皎從婆母房中出來,站了一日,她簡直是腰痠腿疼。
“小姐……”
婢女華月看她這副模樣,實在心疼,因著天生弱症,在家時全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何曾讓小姐這樣站過規矩。
“好了,新婦都是這樣的,婆母素日待我,已經算是很好了。”
謝皎皎聲音柔柔的,聽起來嬌弱得不成樣子。
本以為賀晨芝愛她入骨,她進了伯爵府的日子也會好過,誰能想到,嫁了人的日子竟然這樣辛苦。
雖說閨中時母親曾教過她一些理家的事,她也耳濡目染多年,可是自己到底身子弱,性子柔和,並不曾親自參與過這些。
賀晨芝託付中饋,是對她的信任,她自然想做好,因此連著幾日都看賬本看到深夜。
幸而前幾年的賬目記得極清,縱是她剛接手,也不會看不明白。
“奴婢給您傳軟轎去,官人早說過叫娘子在府中不必拘禮,您坐著轎子歇歇才好。”
謝皎皎搖頭,
“走一走也好,站了一日頭都有些暈,就當散心了。”
她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一對梨渦,脆弱得彷彿一碰就碎。
主僕兩個才退出去,賀夫人便重重嘆了口氣,本是抄些經文的瑣事,本該今日早早完成的,卻沒想到耽擱了這麼久。
雖說謝皎皎天生身體弱些,不該怪她,可是見她像個美人燈似的,下人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到底是不讓人放心。
“林緒瑤回來了嗎?”
賀夫人一貫瞧不上林氏小門小戶的出身,但兩廂對比,小門戶也有小門戶的好處。
任她搓圓捏扁,林氏對自己從來都是那麼恭順,伺候得那麼妥帖。
“還沒有找回來呢,不過公子已經派人去知會了林家,想必,過兩日這人就該送回來了。
依奴婢說,還是您素日待她和善慣了,縱得她膽敢忤逆尊長,這次必得好好教訓一番才行。”
李嬤嬤自己的女兒也在官宅中作小娘,可她想到林緒瑤,還是有一股優越感。
賀夫人點頭,示意嬤嬤給她揉肩。
李嬤嬤一貫嘴碎,她邊揉邊與賀夫人絮絮說起來,
“咱們這位新娘子也太心慈手軟了些,奴婢昨日看了賬本,竟發現了兩處錯失,就連陳管事這個做事做老了的,也弄錯了銀錢的數量。奴婢要罰她,娘子卻說,陳管事不過年紀大了,無心之失,應讓他改過自新。”
“倒是顯得奴婢像個惡人似的。”
李嬤嬤低了頭,聲音忿忿不滿。
“這大家大宅,要管家先得立威,這麼個軟性子可不是要生亂嗎?”
“依奴婢看,哥兒已成了婚,您不如做主再替他收幾個房裡人,一則開枝散葉,二則也幫著管家。”
賀夫人聞言只是扶額,要說收房裡人,她不是沒想過。
身邊有幾個有姿色的,但都工於心計,怕是給了他,到時候主母轄制不住,反而惹得家宅不寧。
這麼想著,她又想到林緒瑤的好處。
她滿心滿眼都是賀晨芝,賀夫人自問,同為女人,她也做不到那樣。
但是,這也是她應當做的,畢竟賀家肯娶她一個自薦枕蓆的庶女,這已是她幾輩子求來的恩典了。
眼下,必須儘快把人給找回來。
賀晨芝回來時,謝皎皎已梳洗完畢,倚在床上小憩。
他進門來,滿身疲憊,卻不敢吵著她,本打算吃一碗糖蒸酥酪墊墊肚子,可一想到這是個慢功夫,若非早早吩咐後廚,興師動眾一番不說,吃上起碼要過小半個時辰,於是便收了心思。
既往夜歸時,總有備好的宵夜送至房中。
床是暖的,水是熱的,林緒瑤總會找些不同尋常的小玩意來哄他開心,有時是一個香包,有時候是她親自繡的扇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