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見兒子失態,也急得站起身來。
顧雪嬌由婆子們侍候著洗手,又接了茶來漱口。
看見顧譚焦急的樣子,她沉思片刻,倒想起一個人來。
伸手拉了拉顧譚的袖子,她道,
“二哥哥可記得禮部尚書葉家,他家祖上以制墨髮家,祖傳的手藝不許丟了,現下旁支中還有幾家以此為生。”
顧譚自然不會想不到這個,可是葉家畢竟如今是朝中清流,又不是經商盈利的,雖然還有這手藝,不過只專供給皇親國戚,或是極有交情的人。
顧家與他們素無來往,恐怕不易得。
“不行,葉家素日最是清高,這樣臨時開口,耽誤時間不說,還得碰一鼻子灰。”
顧譚略一沉吟,就搖了搖頭。
想到自己辛苦準備多年,那心裡的滋味,比在油鍋上煎也好不了多少。
“哥哥稍安勿躁。”
顧雪嬌的聲音宛如和煦春風,娓娓道來,
“葉家只得一女,極其寵愛,我和她有些交情,二哥哥和母親若覺得好,嬌兒願意為哥哥一試,讓葉姑娘想些辦法。”
“我的兒,”
顧夫人眼淚都要掉下來,
“這話可是真的?”
顧雪嬌心裡有把握,微一揚頭,
“母親放心,哥哥的事,我必然盡心。”
葉家門風開放,女子亦可入學堂讀書,葉姑娘性情豪爽,春宴那日聽聞顧雪嬌的一番話覺得甚是對脾氣,因此有意結交。
上次在嘉林郡主宴上,兩人比投壺。
葉姑娘輸了之後,當場說要拜顧雪嬌為師,還要用腕間的鐲子當拜師禮。
顧雪嬌沒收,而是與她約定,若有一日顧雪嬌要她幫忙,葉姑娘要答應。
顧譚聞言深深一禮,
“若非妹妹提醒,還不知要有什麼後果,為兄在此深謝。”
他往日從不叫顧雪嬌妹妹,只稱名字,這還是頭一回。
顧譚是文人氣節,最重禮儀,顧雪嬌大方受了他的禮,也福一福身,
“二哥哥素日帶我好,為哥哥鞍前馬後,妹妹深以為榮。想來,若是妹妹有難,二哥哥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顧譚聽出他話裡的排揎,臉上熱辣辣的。
一側的顧雪晴見姐姐風頭顯然越過了自己,自己心裡十分不好受,連忙站起來道,
“二哥哥,春闈考場中陰冷,我為哥哥做了一副護膝,二哥哥瞧著好不好?”
顧雪嬌看著婢子手中的護膝,以白狐絨為裡,料子的成色質量自不必說,上面用金線繡了雙鯉,針線活鮮亮好看,看來是花過心思的。
顧譚正欲接過來,手伸到一半,卻微微愣住了。
“二哥哥?”
顧雪晴眼神熱切,卻忽地聽見席間一聲輕笑,轉頭就看見顧雪嬌笑著望她,
“妹妹心思好,卻還是疏忽一點,春闈時考生一概穿單衣,不許繡花紋的,否則,會被疑心是要留記號,一旦被監考官發現,是要挨板子的。”
顧雪晴舉著護膝的手頓時一顫,臉色霎時灰敗下去,這護膝遞也不是,收回也不是。